即便是已经从遍体生寒之感中和缓过来，刘霁雪跟在二人身后，依旧是神思不属。

她无法想象，失去四肢，此生幽禁在花瓶之中不得动弹会是什么样的惨烈情形，更难以接受会有人以此取乐。

“霁雪姑娘，你若是改变主意了，就回去吧。”迟寒住了步子，目光露出不忍，即便是他跟在谢云舟身边见识了许多，见到这些本该被娇养在后院之中的女子尸体，依旧会产生同情和愤怒的心情。

同情死者惨状，愤怒害死她们的人。

刘霁雪被迟寒这一句话惊醒，抬头看才发现自己被带领到了一间窗门都被黑布遮挡的屋子前。她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要在真相之前转身就走，可这肃穆而又简陋的布置令她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没有回应迟寒的问话，刘霁雪向前走了一步，那紧闭的门窗就像是噬人的巨兽，只要打开，就会从日光之下进入到日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而刘霁雪正站在两者的交界处。

谢云舟替她推开了这扇门。

他无声却极有存在感，仿佛在说无需害怕，他总是能够陪伴在刘霁雪身旁。

刘霁雪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间的痒意，从喝下谢云舟命人送上来的药之后，火烧火燎的疼痛感有所减轻，随之而来的恨不得将心肺给咳出来的麻痒感。

这些微的不适令她苦笑，如今能够走着进去而不是躺着进去，已经是滔天的幸运，不幸运的人都已经变成尸体。

刘霁雪跨步，日光错落，从门外打入房中，空气中浮动的细小尘埃清晰可见。迟寒取出火折子，点亮了几盏油灯，刘霁雪终于看清了全貌。

五具尸体死相凄惨，死前的面孔上都是痛苦与怨恨，这并没有什么令人害怕的地方，刘霁雪从医，虽医者妙手仁心，悬壶济世，可那本就是与生老病死相伴的行当，再如何美化医者施药救人可总有力不能逮的病情，死的不够安宁总是有的，可这次的尸体上竟是四肢残缺，其中并不平整的锯横导致血肉翻飞的惨状，直到此刻都清晰可见。

其中更是有一名样貌格外秀丽的女子，上下嘴唇像是被人用针线穿缝到了一起，在唇瓣下打着一个精巧细致的蝴蝶结。

刘霁雪退后了一步，分明是不认识的人，可是人本就是感性的动物，见其生而不忍其死，就是死了，若是死相凄惨，也不免会有物伤其类的悲伤和同情。

迟寒的声音中尚且能够听出愤怒，可谢云舟的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稳，只是多了几分冷意：“春红馆藏恶，留不得了。”

刘霁雪落不着地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心中忽然生出无限的勇气，刘霁雪拢一拢衣裳，走上前去检查尸体的情况。

细细查看之后，更是气恼。

有两具尸体上还有被鞭子或者其他利器划开的血口。

虐待她们的人根本不曾将她们当成人一样看待，而是当成了无知无觉的牲畜。

但凡能有一丝半点的同理心，都做不出这种事情。

只是——

刘霁雪摇摇头，与她设想的不同，这几具尸体上都不曾出现过蛊虫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