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吐槽：“你大哥是不是有点毛病啊？有病就赶紧治。”

谢云舟轻声附和：“确实有病，可惜不肯去治。”

“你竟也跟我一起开你大哥的玩笑。”刘霁雪的关注点跑偏了一点，冷不丁发问，“茹夫人是谁？”

她还惦记着乐茵那个小丫头，虽然如今看来，谢云林对她似乎并非全无情谊，但若是茹夫人是谢云林妻妾，听谢云舟说话的意思，还是个厉害的角色，刘霁雪就得掂量掂量下次见到乐茵该如何劝说她了。

谢云舟不太能理解刘霁雪打听茹夫人的用意，但还是冷声作答：“谢云林的母亲。”

他的脸上明显的出现了一抹厌恶和恶意，这是刘霁雪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谢云舟的情绪。

谢云舟从来都是平静而冷淡的，虽然偶尔会同她说笑几句，也表现得极为克制，点到即止，从不曾付出更多的心神。

就像是一片平静的湖水，偶尔会有微风拂过，表面就漾起微澜轻波，却不见湖底暗潮汹涌。

可提到这个茹夫人的时候，却像是将恶意倾注其中，湖面掀起惊涛骇浪。

刘霁雪本就只是为了乐茵才问出口这个问题，如今知道了答案，更不会不知趣到询问谢云舟为何不称呼那茹夫人为“姨娘”，匆匆就想要带过话题。

“谢公子，如今天色不早了，我娘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刘霁雪下意识就选择了避开，就像是昨日也是匆匆从谢云舟和殷念华面前逃跑一样。

刘霁雪忽然顿住，被这一打岔，她差点又忘记要去取林思的血了。

正要开口，就听谢云舟先说话。

“姑娘且慢。”

乍然被叫住，刘霁雪略为无措。

谢云舟从袖子中取出一个盒子，递到刘霁雪面前，“当日，姑娘将玲珑扣赠我，告诉迟寒此物贵重。我自认当日将姑娘从雪中带回，算不得大恩，不该受你大礼，还请姑娘收回。”

刘霁雪捏了捏手指，从谢云舟坦然的君子之风中回过神。

站起身的她比坐着的谢云舟处于更高的位置，低头看谢云舟的时候竟也有一丝丝居高临下，刘霁雪问他：“即便这东西极为贵重？”

这并不是刘霁雪说大话，这玲珑扣中的丹药本就是师傅给她保命用的，其中材料珍贵稀有，炼制也需要几分气运。

可惜前世被她用来救了宋恒的性命。

若非重生之时乍然得谢云舟相救，见他活不长，又仰慕其人品，断不会轻易给出。就连事后，刘霁雪都觉得自己像是昏了头。

想到谢云舟可能是不明白这丸药的价值，刘霁雪让碧荷先出去，才凑到谢云舟耳边悄声说：“这是我师傅的最高杰作，就连我都只有这一颗。即便是你毒发，这丸药也能暂且保住你性命。——你确定要还给我？”

刘霁雪期待谢云舟做出选择，也恐惧谢云舟做出选择。

——经过前世，哪怕再没有心眼的傻丫头都会长出尖刺来保护自己。刘霁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试探谢云舟，但她的身体却不自觉替她做出了选择。

你从前拒绝我的报答，告诉我：你并不缺少我的这点报答。

确实，你是谢族世子，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可若是关系到你的性命呢？你会如何选择？

刘霁雪试图冷眼旁观，心底却渐渐生出一丝希冀。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谢云舟眸色渐深，他知道刘霁雪在试探自己。相较于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不动声色的试探，刘霁雪这点粗糙的话术和手段简直明晃晃的就像是暗室之中的灯光。

要谢云舟来说，是极为不合格的试探。

可是天平的另一端，放着的砝码却是谢云舟几乎不能拒绝的。

他自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挣扎求生至今，他确确实实不想死；他身为谢族世子，是多少人的倚仗和主心骨，又有多少人窥探着他的位置，他不能死……

轻轻吐出一口气，谢云舟露出些许的苦笑：“霁雪姑娘为何要这样试探我？这药，我确实想要。可如此贵重，云舟确实受之有愧，姑娘拿回去吧。”

为了凑到谢云舟耳边说话，刘霁雪弯着腰，侧脸离谢云舟极近。

谢云舟端坐，就如正人君子一般，不曾有过逾矩的行为，可说话时的热风却令刘霁雪耳后酥麻。

她骤然抽身，依旧是居高临下，语气却没有刚才强硬：“本姑娘的东西，送出去了就是送出去了，从没有收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