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舟抬手,轻轻推开窗户,见暮色四合,上善京华灯初上。
忽然偏头:“茹夫人应该还不知道乐茵?”
谢云林原本就难看的脸色黑得能够滴墨。
刘霁雪不知道茹夫人说的是谁,但从谢云林的反应之后也能得知那是个关键的人物。关乎乐茵,刘霁雪不得不支起耳朵,暗暗担心这茹夫人是谢云林的正头夫人,乐茵小小年纪被哄骗了当别人的外室。
这思绪着实跑得够远。
“你现在就只会躲在幕后,使这些小人伎俩了。”谢云林似乎很看不上谢云舟,说起话来也都是嘲讽和奚落。
谢云舟维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已经知道谢云林只是外强中干。
——谢云林以为乐茵在自己手中,就愿意主动来找自己要人。低头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如今人在我手中,你又能如何?”
谢云舟主意打得好,却没想到节外生枝。
“云林哥哥……”活泼如银铃一般的声音伴随着少女轻盈地踩在木制地板上的声响,从远处传来。
守在门外的迟寒仓促地拦住小姑娘,不让她弯腰从自己身侧溜出去。
“你不能进去。”迟寒知道这就是大公子上门讨要的乐茵,怒目而视跟在乐茵身后的小二,“你们是怎么回事?让你们守着两位姑娘,你们就让她这么跑过来?”
他更想问的是怎么会让乐茵知道谢云林在这里。
追着乐茵跑来的碧荷在迟寒身前叉着腰喘气,讪讪地对着迟寒笑:“这丫头突然说她的熟人在这里,不好意思惊扰到你们了。”
碧荷还不认识迟寒,迟寒却知道这是刘霁雪的贴身侍女。
迟寒皱着眉想:虽然她连个小姑娘都看不住,虽然她一个大姑娘跑不过一个小丫头,但这不能过分苛责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屋内,刘霁雪都替谢云舟觉得尴尬。谢云舟才刚摆出一副运筹帷幄、皆在掌握之中的模样,正主儿就自己跑了出来。
她伸手掩住唇角,假意咳嗽,实则是想要装作自己没有在偷笑。
“我去将乐茵带进来。”刘霁雪打破了室内的沉默,又对着谢云林稍稍欠身,“大公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只是个巧合。”
谢云舟见刘霁雪眉眼之间都是笑意,他脸皮厚,仿佛不是乐茵的出现打了他的脸,仅仅只是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附和刘霁雪道:“确实如此。”
谢云林却沉下了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眼神也变得阴郁了许多。
谢云舟抬了抬眼皮,一看就知道自己这个血缘大哥是疑心病发了。
身为谢族的公子,多少人羡慕的金枝玉叶、锦衣玉食,却不知道他们能够活到成年的,个个心里都是八九十个针眼子。
就像是他看到刘霁雪端来的茶盏,首先想到的不是刘霁雪的一片心意,首先想到的是这茶水里是不是有毒,刘霁雪会不会是想要害他。
这是他们的本能。
他们还过于年轻,没有得到足够的锻炼和权势地位,达到无论何种境地都能保全自己的程度。所以他们只能放任自己的本能,去怀疑每一个可能是居心叵测的人。
况且此刻,乐茵来的时间确实很微妙。
若说乐茵是看到了谢云林的身影,才匆匆追过来。那么谢云林已经和谢云舟说过话了,乐茵为什么现在才来。
若是乐茵不曾见到谢云林进入天人斋,她为什么会知道谢云林就在这间屋子里。
这些问题,谢云舟能想到,谢云林自然也能想到。
刘霁雪牵着乐茵的手,进了屋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乐茵身上,这苗疆来的小丫头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迷雾,让人无法透过她稚嫩的外表看出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
乐茵高高兴兴地跑到谢云林身侧,仰头看他:“云林哥哥,大姐姐说你是来接我的,我好高兴。”
谢云林默不作声地避开了乐茵想要扯他袖子的手,微垂的眸子凝视着乐茵面容上不容错认的天真和欣喜,半晌才轻轻吐出一个字。
“嗯。”
分明是极为简单敷衍的回答,乐茵却乐开了花,她娇娇怯怯地想要去牵谢云林的手:“云林哥哥真好。”
这弱小、无辜、仿佛一只手指头就能碾死的白兔模样,让谢云林从喉间挤出一点点声音。
“乐茵……”
“嗯?”乐茵娇俏地歪头,目光充斥着好奇和不解,却没有等到谢云林的后半句话。
“没什么,乐茵,我们回去吧。”
刘霁雪瞥了一眼谢云舟,忍不住插嘴:“大公子,我得解释一下,乐茵是我带过来的,和谢云舟无关……”
谢云林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给刘霁雪,将她忽视得极为彻底,视刘霁雪为谢云舟附庸的态度表露无疑。
——我是谢族的大公子,谢云舟发话,我得和他说话。你说话,我为什么要听?
谢云舟放任二人离开,刘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