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舟站起身，靠近刘霁雪。

“你可知我是何人？”

刘霁雪倔强仰头：“你是谢族世子。”

“既然知道，还要我道歉？”谢云舟目光沉沉，俊雅不凡的皮囊下暗藏一丝愠怒。

刘霁雪说不上涌上心头的情绪是失望还是愤怒。她想起了栖山寺时谢云舟替她借女眷衣裳的体恤，当日觉得他可能是谢族少爷，人品难得的高华，如今看来以势压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可我也是刘氏贵女。”刘霁雪睁大眼睛瞪着谢云舟，不肯退缩。

谢云舟垂眸，见小姑娘抿嘴，容颜秀丽，为自己与谢云舟过于亲密的距离而稍稍闪躲，却又担心落了气势而不肯后退，就连暗自较劲都生动可爱。

再试探下去，小姑娘该生气了。

一抹淡淡的笑痕出现在他的唇边。

谢云舟主动退后一步，放缓了声调，不再吓她：“那就约定好了。”

他公务繁忙，逗逗这容易生气的小丫头也是难得的消遣。

刘霁雪狐疑地抬眼向谢云舟看去，望进他蕴着笑意的眼眸之中，神情之中的几分戏谑正好被刘霁雪收入眼底，刘霁雪几乎炸毛：“你原先是在吓我？”

见谢云舟不回答她，她抬高了声音：“你就是在吓我！”

谢云舟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你先坐一会儿，我让迟寒带你去看林思。”

见谢云舟与她开玩笑，刘霁雪心道：原来他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而是会说笑的。

谢云舟坐回案前，垂首在卷宗之中，眸色锐利清醒，一笔笔勾画如行云流水。

刘霁雪本就不是个记仇的性子，这时候反应过来谢云舟在逗她玩，虽有些恼却不生气，甚至还很善良地为自己之前随意猜度谢云舟人品而懊悔。

此刻见谢云舟认真工作，一时之间也是屏息，担忧自己吵闹，惊扰了谢云舟。

“怎么这么安静？”

刘霁雪的小心翼翼让谢云舟抬眸，这小姑娘规规矩矩地坐在对面，目光很克制地不曾落在桌案上。

就算刘霁雪再傻，也知道自己不该随意去看谢云舟的公文，那是逾越的行为。

“我怕打扰到你。”刘霁雪老老实实地回答，她从进门看到谢云舟桌上堆成的一座小山开始，就在心中咂舌。

这世子名头尊贵，养尊处优，常人见了他都要弯腰行礼，可背后要干的活也一点不少——可见这世上没有白来的好处。

刘霁雪继续说：“你们做世子的都这么忙的吗？”

谢云舟轻轻应了一声，“我在栖山寺静修了一段时间，如今回来上善京，得把搁置的事情处理了。”

刘霁雪恍然，却回忆起了谢云舟在栖山寺上也是手不释卷的模样，心中渐渐生出对谢云舟的敬佩。

谢云舟搁置了毛笔，左手轻轻揉捏右手腕部，闭目歇息了一会儿。顺手就从侧边的小桌上取来茶盏，顿了顿又轻轻放下。

刘霁雪本以为他会叫人来给他添茶，谁知谢云舟竟没有发作，而是重新提起了笔。

刘霁雪心道：这看着竟有些可怜了。

有些人，表面光风霁月，实际上忙成连倒个水的时间都没有的狗样子。

她本就坐着无聊，又不好擅作主张，翻看这屋子里的东西，索性站起身，大摇大摆就出去找掌柜要了一壶茶水，给谢云舟倒好了送到他的面前。

谢云舟眸色深沉，静静盯着刘霁雪，没有伸手接过。

刘霁雪忽然想起了自己从前偶尔翻看的话本子里，书生小姐之间就是亲近暧昧。自己这么做未免有些太主动了，耳边止不住的泛红：“你，你看什么看。我，我就是给你倒个水，你不用谢我。”

谢云舟拒绝的话止在唇边。

刘霁雪想到的是少女绮思，他想的远没有刘霁雪浪漫惬意，他一贯是极其务实的人。看到刘霁雪给他送水，第一反应不是男女之间的绮思暧昧，而是这水里有没有下毒，想的是刘霁雪是不是图穷匕见，是哪一家派来的探子……

可见这心是脏污透了的。

他自嘲一笑，抬眸，见刘霁雪神情故作凶恶，话语却是娇软，还有些撒娇似的得意，到嘴边的温和而不疏离的拒绝就变成了道谢：“多谢姑娘。”

也罢，绒团儿似的丫头，又能有几分坏心思？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迟寒匆匆的阻拦。

“大公子，请让小的先进去通报一声……大公子，您若擅闯，不要怪迟寒不客气了！”

这都闹到眼前了。

谢云舟高声道：“让他进来。”

“是你大哥来了？”刘霁雪好奇的往门外看去，却没有迟疑，“我先出去。”

“不必，他很快就会离开。”谢云舟的眉眼中闪过一抹十分明显的厌恶，就连刘霁雪这个外人都能清晰地明白他与他大哥的关系并不良好。

谢云舟好整以暇地等待谢云林进来。

刘霁雪自觉地站起来，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