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几秒钟时间，在场人已经眼睁睁看着一摊红色液体从成铭心下半身慢慢发散开，圈地为牢般一点点向外蔓延着。

奇怪的是，成铭心却一点不觉得痛，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他缓缓坐起身，直到能看见地上的红色水迹，才旁若无人地探出手指去蘸了蘸，放到鼻前用力嗅：不是血，没有血腥味。有一种薄荷混杂着木头的奇怪味道，让他联想到曾经闻到过的一种草药。

“流这么多血，他……是不是快要死了？”被这场景吓坏了，一个手下甚至想打120急救电话。

小学究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单手拎起他的下巴，死盯着他的眼睛道：“不是要死，怕不是要生了？”

“我是男人，生什么？我只能让人生。”成铭心仍存一丝幻想——小学究看起来并不是十分肯定他怀孕了。

“那你这肚子怎么又圆又鼓？刚才在车站广场，我一碰，你就立马听话了。”小学究仍然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将真相挖出。

“这肚子是我的病根儿，我去车站就是为了能坐火车找到那个替我除病根儿的世外高人，你戳我肚子，我当然害怕了。”成铭心不打磕巴，听起来无比真实可信。

“何雨，你要是不想真弄出人命，就把他送医院，我看这架势，怕是病的不轻。”庞亚林见成铭心醒了，早已退至昏暗处不想被他看见。心中也担心真的玩大发了不好收场，之前的狠劲去了一半，这会儿只想息事宁人。

“你们知道什么？这小子体质特异，既然下身分两性，未见得就不能怀孕。”小学究一语出，四周十来个人都跟听天书似的，不敢说他异想天开却也没人相信。

成铭心趁机观察这里的景况：鹅黄色提花暗纹的壁纸，个别角落因疏于打理而略见斑驳的实木地板，看不清陈设，似乎有些杂乱，但屋型和空间感都无比熟悉。

怕不是被小学究带回他老巢“住尘居”来了？！他想着，觉得属实不妙。上次和路清野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是待修葺易主另开张的废宅一座，如果现下仍百废待兴，必然无人问津，除非城管支队刚好来这南门围墙外的自由市场查无照经营摊贩，他还有一线生机可以设法让城管队员发现自己。

否则，就只能凭运气了。

运气，他已经统统借给路清野了。听说路清野重返军校的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先前趁他买烤红薯时不辞而别，是近十九年来做得最大义凛然的一件事。他也曾对着每个圆月许愿，让路清野可以继续学业，愿意将所有的幸运换这个愿望成真。

万万没想到，路清野重返校园的消息，竟然是从小学究口里得知的。想到这些荒诞不经竟然屡屡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哑然失笑。转念一想，既然天底下在常人眼里看来的不可能，接二连三地被自己变成可能，那么今天从这伙人手里脱险，也未必就是异想天开。

“笑得确实好看，不过对我不管用。”小学究的手松开，他的下巴抬了许久，这时才觉得有些酸。

“成铭心，我的这帮弟兄都不信你是个阴阳人，没办法，只能让他们眼见为实了。今儿我就对不住你小路哥了。”

说着，他向旁边的彪形大汉使了个眼色，有两人立刻会意，不怀好意地逼近成铭心。

“不用全扒，关键的部位给大家伙展示一下就行了，没那么多功夫。”小学究起身退后一步，冷眼瞧着，一副不耐烦的口吻。

“今天我也开开眼，看看把他路清野迷的五迷三道的，究竟是个什么人间尤物！”小学究听王化形容过成铭心的各种绝，却始终没见过实体真身，说不好奇是假，传说中的那般出神入化他不信，一定要过了自己的眼才做数。

成铭心此时已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来，半条裤子都是红色斑斑。他一只手护着肚子，一只手举着一把细小的水果刀冲走过来的人挥舞着。那水果刀是从路清野军大衣里摸出来的，当时在火车站售票口犹豫，也是因为舍不得丢掉这把刀，可带着刀又势必过不了安检。

他不愿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羞辱，宁愿以死相抵。他的身体拒绝除了最亲近的人以外的窥视，他是个正在孕育生命的男人，世界上没有比这更隐秘的身体了。

“你们谁要是敢碰我，我发誓会用这把刀阉了那个人！”他边说边慢慢向后退，他依稀记得这屋子是何星的房间，自己曾在不清醒的状态下从门外目睹过何星与小学究合欢的场景。当时从他站着的位置看过去，除了一张宽大的紫檀富贵床，就是一扇门。他猜想那门必然连着回廊或是后院，何星讲究风水，不会在卧室里单开一间卫生间。

渐渐接近背景墙，余光中，他果然瞥见了墙尽头的那扇卧室门。门是虚掩的，不知能否从里面反锁，此刻成铭心停在这面墙前，没有退路了。

“你让我看看，如果真的怀上了，我心一软，没准儿还能送你去医院。你看看你下身这血，根本止不住。”小学究下巴朝地上点了点，果然触目惊心。

从他站起来的地方直到他站定的位置，一条鲜红的线将两点相连。

“我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