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和桔梗相对一视，齐声道：“我们立刻去章台殿拿人！”

曾嬷嬷摇头道：“不中用了，昨日你们取了竹筒而未放回去，章台殿那人假若来过，摸不见信物，必然也会回去寻死。”

这时曾嬷嬷带来的那四个丫头也赶到，为首的是扫翠，亵衣外头只披了一件棉袍，见此情势脱口而出：“出了这样事，当时就该发作起来，如今已然来不及了。”这扫翠年纪虽小，说话却老成，她低头思忖了一番，凑过去向曾嬷嬷道：“嬷嬷，如今去章台殿也只得个尸首，要紧的还是怎么解释咱们宫里无缘无故死了人？这丫头固然是自裁，但无端自裁，岂非让人疑心咱们娘娘苛待下头的人？”

锄红也道：“不出半日，皇上那儿就将知道。”说着便拿眼睛瞟了一眼茯苓和桔梗，二人顿感无地自容。

扫翠趁势道：“如今只好拿准了徐嫔，只未有确凿证据，凭咱们一面之词，皇上未必肯信。”

茯苓与桔梗两个办错了事，如今一句话也说不得，听她们在旁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只得垂下了头。曾嬷嬷瞥了她两个一眼，也感觉不妥，便转头向茯苓、桔梗道：“两位姑娘，可知道别的什么线索？”

茯苓想了一阵，道：“我也不敢确定，只是有一日，我们和娘娘去内务府，遭遇几个太监奚落，是徐嫔身边的宝汐解围。我们想着，或许她们是早有准备，若能拿得到宝汐，或许可解？”

桔梗听了这话，忙道：“若拿宝汐，不如去内务府拿万公公，我们娘娘还未起复之时，内务府管事的调整，刚好就是这位万公公上了位，之后才把这小喜拨到我们宫里来，这都是连着的。”

“不可，”茯苓道，“拿内务府的人要皇上的手谕，宝汐是后宫的人，只需娘娘施令即可捉拿。”

曾嬷嬷见她二人争持不下，只好道：“二位姑娘请移步，咱们去请娘娘的旨意。”

梅剪雪此时已经听到了些风声，在寝殿匆匆更了衣，便见曾嬷嬷领着茯苓、桔梗二人前来，忙问：“如何了？”

曾嬷嬷答：“扫翠等四人在柴房处理尸首了，咱们这里有件事还需娘娘定夺。”

梅剪雪吃了一亏，飞速道：“什么事情都请嬷嬷定夺罢。”

曾嬷嬷道：“娘娘何必如此自轻？”

梅剪雪叹道：“我从前糊里糊涂，并不知道身边有猛虎环伺，如今知道了，心里实在害怕得紧。”

曾嬷嬷到底是将她奶大的，如今也动了恻隐之情，忍不住道：“娘娘如今刚刚涉水，不过一步，就深感其中的凶险。要知道人在蜜糖里固然十分甜美，久而久之便会被蜜糖淹死，不过死前是尚有足够的时间做一场美梦的。”

曾嬷嬷这一句话如雷鸣贯耳，从前借势梅府，后来借势皇上，如今说要自己独立，却仍倚靠着身边的智囊，这与在蜜糖里打滚又有何区别？梅剪雪沉默半晌，方才道：“嬷嬷教训的是，请说。”

曾嬷嬷便将茯苓与桔梗二人的争论说了，又道：“奴婢初来乍到，怕失了分寸，请娘娘先拿个主意。”

当日在内务府之事，梅剪雪也十分清楚，只是未与当前这些事联系起来，如今方知是那徐嫔处处点火，且在未央宫中安插了人。她细细回想当日的一幕幕，宝汐恭敬行礼的样子，万公公从石屏风后转出来的样子，还有那些小太监欲言又止的样子……梅剪雪一个激灵，道：“嬷嬷，章台殿若真有鬼，如今消息已然泄露，是拿不着的；更遑论宫中下人都是内务府选送，万公公的眼线更如蜘蛛结网。按我现在想来，此事回旋的余地，只有在当初庆公公余下的人那里，庆公公为人和善，皇上将他杖杀之时，据说许多人为他求情，皆被同罪论处。余下人虽不敢直言，想必仍与那万公公不是一条心，若能找机会问问他们，或许尚有转机。”

桔梗也道：“当初宝汐说的一句话，奴婢至今挂怀，她说庆公公是因娘娘而死，但他与咱们未央宫，不过是日常往来，奴婢不知道为何宫中会有这样的传言。”

曾嬷嬷赞许点头道：“若要拿一两个小太监来问话，便不惊动人，只消说娘娘差他来未央宫里做事即可。”

“奴婢将功折罪，这就去请那天的小太监来。”桔梗盈盈一拜，登时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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