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阿栗。”“奴才进宝。”

“给皇后娘娘请安。”

梅剪雪要问话，特意挪去了未央宫的正殿——坤极殿。这坤极殿与前宫里的乾元殿处在同一中线，也处于整个后宫的中心位置，八角翠盖，威风凛凛。前朝皇后议事亦如皇帝上朝一般，嫔妃晨昏定省未敢擅专，只是梅剪雪当了皇后之后废弃了许多规矩，也颇不喜欢这坤极殿的气派，只每月初一实在说不过去了，才挪去见一见各位嫔妃，说两句话也就散了。

面前的这两个小太监年纪很轻，估计刚进宫不久，还未等到内务府将他们选送到后宫里，就逢着人事变动，万公公将自己的人逐一分派了，哪里顾得上他们，因此至今只做着些零散的粗活。

“当日，是你将我的两个大宫女推来搡去的？”梅剪雪指着下面跪着的进宝。

进宝将头磕着山响：“娘娘恕罪，奴才万死。”一旁的阿栗也战战兢兢陪着磕头。

“哼，我如今不是来问你这个，你当日也遭了个大耳刮子，很抵得过。”梅剪雪道，“今日让你两个来，是问问这内务府人事变动的事。”

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阿栗便颇有深意地道：“娘娘，这内务府人事变动，都是过了皇上的眼的。”

“你们打量我还糊涂着呢？”梅剪雪气不打一处来，从前不理事，如今问起来，旁人都觉得蹊跷，怕她是暗藏着什么玄机，要寻个缘由找谁的不痛快。“不必忙着撇清关系，我今天问的事情跟你们半点不相干，只你们是见证人，所以找来问问：这庆公公为何而死？万公公又为何上位？”

两个太监都跪着不说话。

“如若不说，即刻拖出去打死！”桔梗在旁放狠话。

“这……”二人还是不说话。

曾嬷嬷以柔克刚，劝道：“两位公公，咱们娘娘并不是记着你们的仇，来找你们的麻烦，反而是要来给你们伸冤的。这万进贤在内务府劣迹斑斑，你们并非不知道，这样一个人要上位，你们心中也颇多怨言，都只盼着从前的庆公公能还魂罢？如今咱们娘娘贵为皇后，愿意替你们出这一口气，你们倒不愿意？”

进宝叹了一口气道：“咱们从前也并没有跟着庆公公太久，嬷嬷说这话是折煞了奴才。”

曾嬷嬷听这话有戏，这两个太监果然对万进贤有深怨，循循善诱道：“久居这样的人之下，你们愈发连个出头之日也没有了。你们只说实情，娘娘自有法子，若怕他万进贤报复，娘娘明日就将你们调进未央宫来做事，可好？”

这话安了二人的心，进宝便道：“娘娘，天日可鉴，庆公公在内务府二十余年，兢兢业业，从未有半点逾矩，对内外事务也是尽心尽力，从没有懒怠的，天可怜见，竟被乱棍打死，我们真是万分想不到，他……他……他死前仍挂念着我和阿栗的前程，我……奴才……”说着便涕泗横流，一旁的阿栗也抬起袖子擦眼泪。

“这么说，你二人是庆公公的心腹了？”梅剪雪疑道。

“并没有什么心腹不心腹的话，庆公公真心待人，对什么人都是一样的，内务府就算有不服他的，也挑不出他半点的错处，因此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进宝抹着眼泪道，“那姓万的恶贼身为副总管，上位不成，便**计，与徐嫔勾结，让徐嫔给皇上吹枕头风，说万公公中饱私囊，内务府的账对不准，皇上震怒，这才……”

梅剪雪一头雾水：“皇上岂能信她一面之词？”

“奴才也不知道为什么，庆公公坚持不肯交出账簿，死前将账簿烧了，便被徐嫔身边的宝汐说是毁灭罪证……”进宝趴在地上哭了一回，脸都哭红了，鼻涕即将滴在名贵的地毯上，赶忙拿袖子擦了。

他哭得脑袋发瓮，模模糊糊只听见身边的阿栗道：“……那账簿我看过。”

进宝一下子止住哭声，扭过头来看着阿栗。

“奴才也不知，娘娘为何现在才问。”阿栗直起身来，直直望着梅剪雪，等闲下人并不能如此，梅剪雪却并不以为忤。“内务府如今没了账簿，难道未央宫中就没了？庆公公按下皇后的例银，说过一阵子要足额发放，不慎被宝汐见了，左右为难庆公公，按上一个罪名就要处死，内务府里要为庆公公求情的，也一律杖杀了。皇后娘娘，您只想想，您那时候并没有位份，只能按宫中最低的宫女算起，例银还不及您身边的茯苓、桔梗几个大宫女，娘娘若不信，只将宫里的账目一查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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