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阴云今早就散了，城里城外莺莺燕燕，热闹非凡，顾繁音与二牛驾着牛车运着一堆木板、一堆写了字的纸、笔墨砚、小酒杯和六七坛酒。二人进城张望一番，绕到了一个远离闹市的巷子——芙蓉巷。

两人忙活着支起了摊儿，在案面上整齐地摆好小酒杯，每个杯里都斟满酒，又将那堆纸摆在一边，开始吆喝：“黄粱村美酒，先尝再买！”

百姓见了这种便宜总要捡一捡的，不一会儿，摊子前就挤满了人，争着要尝。

二牛赶忙将酒分给众人，顾繁音维持着众人的秩序。

众人纷纷接过品尝，一口酒下肚，不生醉意便觉烦恼皆忘，而后心生后悔，悔的是方才喝得太匆忙没有细品。这酒不似凡尘之物，品来香醇浓厚，宛若山间清泉清冽而香甜。

便是爱饮酒的人尝了，也从此喝不下其他的酒。

二牛正疑惑着顾繁音的动向，却见她拿起一旁的那沓纸，高声说道：“今日我们刚开摊儿，村里存酒有限，人手不足，只卖五坛，舍去一成毛利，卖价就在上头写着。”

人群外围中有人喊话：“就卖这么点儿？你卖完了我们买不着怎么办？”

“各位不必担心，我手里的东西便是解决方法。”顾繁音将那沓纸高高举起，缓缓扫过众人的视线，在众人疑惑之际，她解释道，“想买酒的都可以在我这里记下姓名、买酒数量和年份，以这张纸为凭据，明日来取，你给钱来我交货。若你能拉上熟人一起来买，还可以给你算便宜些，拉来的人越多您花的银子就少。这种便宜事儿暂且就这两天啊！还有，酒价都在纸上了。这么说各位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那我现在叫几个人来一起买，立马就能便宜？”

“对，您现在去找，或者把您要请的人数记下，明天一定得把人带来，可别带自家小娃娃来充数啊。没有其余疑问就领票吧。今天的酒就卖给前五位客官了。”顾繁音解答着疑问。

将五坛酒卖出后，二牛给每个人分发了凭据，顾繁音先是算好价钱在凭据上记下客官的需求，而后又在一个账本上记下，同时还能幽默风趣地同他们打趣。

中途竟有人夸下海口，说要带几十个人来。

“您可别唬我，明日真能叫来这么些人？”顾繁音笑得有些放肆，而后大声道，“行，这位客官很喜欢我们的酒嘛，同为爱酒之人，咱俩都记下，其余诸位也做个见证，明日我送你一小坛八年陈酿。”

已是正午，摊子已少有人来，所剩空凭据也不多了。二人忙的晕头转向，草草将摊子收拾到芙蓉巷口停的牛车上，在附近找了个阴凉地将带来的干粮吃个干净，而后乘凉闲聊。

“姐姐，你为啥要绕个远路到芙蓉巷来呀？这里买酒的人比闹市少了一半多呢。”二牛对顾繁音今日的做法很是佩服，唯独这点不解。

“问得好！我前几日可都查清楚了，此地无论男女老少皆爱酒如命，卖酒行当更是繁盛异常，甚至成了当地的支柱。我们白手起家，没法跟那些个成名已久的酒坊争。可是咱们酒好，肯定能大卖的，可前提是咱们得另辟蹊径开条路出来。

“芙蓉巷远离闹市，几乎没有酒坊和卖酒摊子，想喝好酒的人只能跑到很远的街道去买，麻烦得紧。有需求的地方才有生意。”

“这里就是我们生意的开始，是我们在这偌大的都城撕开的第一道口子。”

顾繁音走出阴凉，抬头看着天边红日，自信有如箭矢，能生生射下其中的神鸟，看它与凡鸟有何区别。

二人吃饱喝足休整妥当，是该回回家了吗？可二人却启程，驾着牛车往闹市方向去了。

到了闹市，顾繁音直奔那日闹事的茶楼而去，还带着一坛酒，莫非是要致歉？

牛车已停妥，二人还未进门，顾繁音突然想起些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看了又看，将它交给二牛。上书“小黎亲启”，许是要送到俪国边陲小黎一家，再转交至俪国王宫。信中不乏告慰父母和表明决心之言。

“顺着这条路走，把信送到一个叫信使驿的地方，它是个在信天府衙旁支起来的小棚子，桌上堆着满满的信，旁边牌子上就写着‘信使驿’三个大字。”顾繁音细细指路后又掏出腰间的一瓶辣椒粉，郑重其事地说，“除了穿着官服的衙役，若有人抓着你的胳膊要掳你走，你就把这辣椒粉往他脸上撒，然后往人堆里跑！ 知道了吗？”

二牛接过辣椒粉，点头道：“姐姐放心好了。 ”目送二牛离去后，顾繁音整整衣衫拿好那坛酒，面带微笑，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她刚一脚迈过门槛，看见掌柜迎面而来，便笑脸盈盈地迎上去，不料遭到掌柜的推搡，险些将酒坛撇出去。

“掌柜的，你这是怎么回事，进门就是客，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顾繁音明知故问，故作羞愤的模样。

“你当我忘了？昨日你在我这里发疯，将不中听的话说尽了，我们可招待不起你这样的客人。”掌柜怒发冲冠，抚着自己的胸口，踉跄一下跌坐在身后的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