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知昨日失了体面，今日是特意带一坛好酒来赔礼的。”顾繁音依旧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显然不是诚心道歉。

“你，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子，还在这里装模作样惹恼于我。”掌柜愈发愤怒，想要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个痛快，可双腿已使不上力，只能昂头怒吼。

顾繁音突然正色道：“掌柜的，不知羞的人可不是我，是您啊。您敢说我昨日说的没个实话？您大可以看看，您这茶楼有几个上座的？明知自家的店入不敷出，自己不想缘由不思进取，还不让别人说了？”

话毕，掌柜顿觉如鲠在喉，无力反驳，苦思良久后大彻大悟，无奈地怨声道：“我哪会不晓得茶楼生意差？近日正忧心着呢！不过被饿死前就得被你这个小姑娘气死！”

“掌柜的说的什么话，我必不再气你，且能让你的茶楼恢复曾经那般热闹。”顾繁音将酒坛放到桌上，坐到掌柜的对面。

掌柜从她眼里看不出任何虚假与玩笑，可始终不相信一个弱女子能有何能耐，于是试探性地泼了盆冷水：“凭你？能有什么办法？做过生意吗？”

“别急着怀疑，先听听我说的正确与否，再下定论。问您一个问题：来您的茶楼喝茶听书的都是何等身份地位？”

“那自然都是王室贵胄，富家子弟。”掌柜的脸上掺杂着骄傲，语气声调也调高了八分。

“对呀，那些王室贵胄和富家子弟什么好茶喝不到？需要来您这儿喝几口闷茶？他们是来听书找乐子的，不是为了喝你那名贵的茶。你们说的的确是好书，可他们日日听总归会烦，还不如去旁边的青楼找乐子来的好。”顾繁音眉飞色舞地解释道，眼神语气多含蔑视的意味。

掌柜恍然大悟，觉此言有理，生不起气来，想要询问个方法，却又磨不下面子，于是依旧趾高气昂但结结巴巴地问道：“那您又能有何高见？”

顾繁音见他如此，险些笑出声来，原本铁了心要他诚心求解，如今倒有些可怜他，拿起茶杯饮了杯水，润了润嗓子继续答道：“唯一的办法就是说些新故事。”

“说的容易，古今名著里有趣可讲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去哪寻摸新故事？”掌柜又犯了难。

“谁说只能讲那些个知名的书？民间神鬼传说、坊间话本，凡是写得好的都可拿来一用，正所谓雅俗共赏。这些东西在坊间、村落里或许稀松平常，并不新鲜，可公子王孙却是从未听过。我以前就……”顾繁音顿了顿，改好措辞，继续辩道，“我以前在大户人家家里当丫鬟时，小姐和她的玩伴，无论男女，最爱听我讲那些田间戏话和神鬼故事，每次都是沉醉不知秋。”

“你说的有理，我愿一试，可我向来不懂那些神神鬼鬼，也不看那些个话本，不知你有无推荐？”掌柜的态度终于软了下来，毕恭毕敬地向顾繁音请教。

“我知道的故事倒不少，借纸笔一用，我写与你如何？”

“你？你还能写书？”掌柜听了觉得很是好笑，“哈哈哈，我并无恶意，只是略表怀疑。”

“哼，您且拿出纸笔看着吧。”顾繁音白了他一眼，催促着掌柜拿出纸笔，正襟危坐，莫名像一尊宏伟的雕像，让人肃然。

掌柜虽是忍着笑，心里却莫名信服，于是恭恭敬敬地从柜台里拿出笔墨纸砚，还叫来账房先生研墨，又，命跑堂沏了杯茶送来。

一切就绪，顾繁音调取记忆中无数奇异的故事，大挥笔墨。

这会儿，二牛方至府衙，见正门两边各支着一个摊子，皆立了个木牌子上书仨大字，两边的字竟不相同。

这几个字二牛似乎从未学过，这可如何是好？

细看一番，两个摊子上均放了书信，一边多一边少，信多的那边睡着一个官吏，脸上盖着个蒲扇。二牛猜定信该放在有官吏的那边，于是蹑手蹑脚的跑过去，将信稳稳地放在桌上，疾步跑回茶楼，一刻也不逗留。

他毕竟是个孩子，慌慌乱乱的也是情有可原。

二牛气喘吁吁地迈进茶楼，见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景象：整个茶楼的人都围在顾姐姐身边眼睛死死盯着桌案，如木雕泥塑。若不是顾姐姐一直在动笔写字，二牛都要怀疑自己行差踏错，进了个时间长河冻住了的无聊世界。

没人管这个气喘吁吁的孩子，他们全都陷进了笔墨，其中有神妖鬼怪、奇珍异兽，加之文笔的烘托，“有情人无情鬼”全都带着墨香。不识字的二牛陷不进他们的世界，没好气地坐到一边，眼里只有那壶清香的茶水。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顾繁音署名“无忧”，这第一篇章算是完成了，足够说书人一天的量。

她一停笔，其余人等被抽离了故事，个个急不可耐，掌柜忙开口道：“这这，怎么不再写下去？故事说到半截怎么行？”

顾繁音倒是轻松自在，不为半截故事所累，笑着解释道：“您看几时了？我们还要出城去呢。希望明日客官听后也如你们这般。”

掌柜方见天边明艳的火色，惊觉自己竟是那烂柯人，不禁叹服：“原以为姑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