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耳目来报，府门虽未开，人却不知去向。”

“竟是连公主也不知吗？”

陈梦湖一身月牙白的长衫，在灯火照映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顾岂风远远看着，那人犹如月上下凡的仙人般，清清冷冷站着，双手背在身后，面朝着鸟笼子，时而瞧那八哥没头乱蹿，时而对着亭子外跪着的人说话。他匆匆走到近前，拱手俯身，行的是朝臣之礼：“讲侍郎，小人崇礼坊嘉礼官顾岂风，见过讲侍郎。”

陈梦湖朝他点点头示意，仍对顾岂风身边跪着那人道：“如此说来，我们留在公主府的耳朵还不够聪敏。”说着，目色一挑，落在顾岂风身上，又道：“顾掌令曾为嘉宝世子主持百日宴礼，应是对公主府再熟悉不过了，可知其中何人最有机会知晓徐将军的行踪？”

直言不讳的人，顾岂风见识过许多，家中祖父便是之一。此刻陈梦湖的问话，令他脑中炸开许多声音。论官职，陈梦湖为太学讲侍郎，同领八品俸禄，与自己的级别并无上下之分。论世家才学，他是经过科考的，受灵虞陈氏教养，必然与自己这世荫之官不能相比。论轻重，他与皇帝私情甚笃，一介外臣住在储君宫殿，更是历朝历代都未曾有的。

常在内皇城走动，大家都知晓，陈梦湖是皇帝摆在明面上与敬献太后博弈的一招棋，他说什么、做什么，便是皇帝陛下要说什么、做什么。

“不知讲侍郎此话何意？”顾岂风迟迟不敢抬头，言语间支吾起来：“小人奉命在公主府上主持宴礼，共应卯一十二日，与长公主照面禀奏请示三回，其中一回有徐将军与长公主一同查看宴礼宾客名单。调遣府中女史、账房七人，杂役、婢女三十余人，府中守卫皆由徐将军亲自部署，其余细枝末节之事交由一二御吏去办。小人不敢出丝毫差错，条条桩桩都一一列明向内训殿备了案的。”

陈梦湖听他絮絮叨叨说完，忍不住笑了，朝地上跪着那人挥挥手，让他离去。

然后招呼金悦从殿内取了两只软凳，坐在顾岂风对面：“顾掌令，你也坐吧！”

顾岂风挑眉皱额观望了一眼，立即规规矩矩坐在另一只凳子上。

“我找顾掌令来，不是想听你汇报两年前宴礼的事。”

“那是……”

顾岂风不敢多想，每多往远了想一步，心里多紧捏一分。奈何陈梦湖的笑意太过明朗，眼里细究玩味的神情将意图暴露无疑，竟是一丝都不想试探，只差明白告诉顾岂风：“你选一边站吧！”

“内训殿通知你来，是陛下的意思。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也是陛下的意思，希望顾掌令能明白。”

顾岂风又扑通跪在地上，声音干涩地答道：“小人明白！”

陈梦湖见他跪下，无奈着起身去扶他。

“顾掌令，你我皆为八品，哪有你跪我的道理？”

顾岂风替自己捏了一把汗，闲隙里想了想，方才向你行礼也不见回的，这会儿倒客气起来？

两人复又坐回凳子上。

黄昏不复，虫鸣四起，隐隐作响，显得凌霄殿内更加寂静。顾岂风此刻如那金笼里的八哥，被挂在长枪上，容不得自己。

敬献太后寿宴在即，近来贞信殿中来往之人都十分谨慎。容氏一族对这位促使家族兴旺不衰的太后感激不尽，倾心倾力为她准备了珍奇异宝作为贺礼，早早从宗地运送至京师。

容氏最年轻的掌家人容延川也已来到京师的府邸，代表家族为他的姑母送上寿辰祝福，期盼她继续护佑家族，护佑容氏。

是以，容延川一入京师容府，便闭门等待勤政殿、贞信殿召见。

“醇然入京师也有几日了，你们可说过话了？”贞信殿暖室里站了三两人，敬献太后坐在软靠上，向她身边站着的中年男人问道。

“他是代表宗室来贺太后娘娘寿辰的，按制未经传召，不得随意走动。”

一旁留着短须的，模样与说话人生得十分相像，他闻言凑上来：“醇然是知道规矩的，勤政殿迟迟未见传召，他也沉得住气，昨夜与我兄弟二人传了信，说惦念太后娘娘，盼能来问一声安。”

敬献太后点点头：“你是他叔叔，这孩子难得来一回京师，自个儿孤零零地在府里待着。那宅子许久没住过人，怕是冷清得很。”

近旁的男人拱手应着。勤政殿未有传召，怕是皇帝那儿故意晾着容氏。有些话太后的身份去说就为前朝那些等着抓把柄的人多留一桩可书写的名状。可若论敲打，也不该是他们这些容氏族人去。

短须的男人见兄长不说话，忙向太后问道：“眼下情形，若是我们去，恐怕陛下生反感。”

“六部里容氏的族人无二三也有五六，你们是我入宫那年先帝亲自提拔的，二哥更是做过陛下的开蒙老师。想我容氏一族如今枝繁叶茂，两位兄长功不可没，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应该不会找不出一个能说得动陛下的人吧？”

室内一是鸦雀无声，除容璋、容瑾兄弟外，另有一人立在角落里，未曾言语过。

容璋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