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生着病回来不赶紧回去歇着，倒是先跑来了我这，瞧瞧这小脸煞白，可怜见的惹祖母心疼呢这是？”

姜老夫人活了半辈子，年轻时在后宅勾心斗角说话做事皆要小心谨慎，然如今整个相府以她为尊，她自然不必顾忌什么，要说顾忌也该是众人忌惮她才是。

她与自己这个嫡孙女不亲近，心中是没多少感情的，只不过她这刚回来拖着病体先来请安，她还是受用的。

她允了她回来，她第一时间过来请安，瞧着倒是如周嬷嬷所言懂事了些，若真如此倒也是好事。

相府需要的是端庄守礼的大家闺秀，如此日后才能有助于家族，妤丫头要真是改了性子，便是那煞气未消好生教养着自有她的用处，若日后又如从前那般死性不改，留着也无用，送不走也不必再心软。

姜妤闻言垂下脑袋，像是犯了错的孩童似的红着眼眶哽声道：

“祖母莫要打趣妤儿了，我想念您，哪还顾得上其他。三年未见您，您身体可还安康？”

姜老夫人静静看着姜妤的眼睛，她并不在意姜妤的话是否出自真心，却也想听听她说出个所以然出来，左右也是无聊，是否真转了性子试试看才晓得，“祖母身子好着呢，倒是你，小人家家的在外三年，可怨祖母将你送走？”

姜妤点头又摇了摇头，软绵绵地回道：“妤儿不想说好听的哄您，初去时妤儿的确是怨的，亦想不通为何您跟父亲要将妤儿送去那里，什么命中带煞只觉着是唬我的，甚至还想着是祖母不喜欢妤儿故意借此送走我的......”

话说到这，姜妤抬眸看了眼姜老夫人，见她脸色果然不好看了，却依旧淡然地抿了抿唇继续道：

“可日子一久，我心渐渐静下来，夜间时常会做梦回想起从前发生的事，我才感知到祖母原是疼我的。只是我那时候拎不清，总觉着您是长辈，对我好是应该的，不仅不以为然甚至多次对您不敬，故意仗着您对我的宽容慈爱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直至被送走，直至身边再无人对我嘘寒问暖，我才恍然清楚自己的愚蠢。

后来再想想被送走的事便能明白您的逼不得已，您不光是我的祖母，更是整个相府的持家人，您必须为整个家考虑。我晓得那道士没有说错，不然母亲不会在生下我之后才会身子越来越弱，也不会在生弟弟时难产去了，弟弟不会先天不足不过七日随了......随了母亲去，您更不会时常头痛身累，父亲他亦不会总烦心事缠身，所有......所有的一切细想起来确是因为我的缘故，我这样的命格会给家人带来无尽的灾祸，您作那样的决定无可厚非，这叫我还如何怨？

况且您对我已然是极护着了，若在旁人家里，或许我早如画本子里写的那般被祭了天以免灾祸，您却只是将我送到佛前修身养性助我消除煞气。”

姜妤说的动情，苍白的小脸上早已是泪珠连连，她直直跪下，磕头道：

“祖母，妤儿心中如今对您只有感激，急忙赶着见您一是想念，二来是想请您原宥我幼时对您的不敬。”

姜老夫人叹了口气，“快快起来，我做祖母的还能计较你小人家的无心之过，还说不惹祖母心疼，祖母看你是故意往祖母心尖尖上戳呢！”

而后又喝令周边伺候的人，“都愣着作甚，还不快将大小姐扶起来。”

芷灵忙弯腰去扶姜妤，心中着急她家小姐的身子又无能为力。

姜窈与苏绾柔默默地对视一眼，两人都发觉姜妤与从前不同了，变化如此之大心中难免又生顾忌。

姜妤起身作势抹了抹泪，扯着唇浅笑道：“祖母慈爱，您虽不计较但我不能不认错，能再见到您真好。祖母放心，我如今长大了，心知既不能为我们家做什么也不应带去灾祸，左右我已过过那么久的舒心日子，该知足了，只是不能再在您跟前尽孝了，祖母莫怪。”

姜老夫人朝姜妤招招手，将人唤到身前，一脸慈爱地拭去她眼下的泪痕，“说的哪里话，既回来了，便安生在家待着，你在佛前三年，再重的煞气也早被佛祖净除了，日后也无需因此自责，晓得不了？”

接着又抬眸肃声道：“传我的话下去，从今儿起不准有人再提大小姐命格之事，若叫我听着或是传出府去，乱棍打死了事。”

方才姜妤跟她说那些话时，她是想过这丫头许是为了不回去才故意讨好，但她倒是实诚，连怨过自己这话都直接说出，是跟她幼时直来直去的性子一般无二，不似作假。

且京城中这会儿怕是已经传遍在外治病的相府大小姐病愈回府，短时间内将人再送走只会引起有心人揣测。

慢慢瞧吧，但愿这丫头是真懂事了……

“是。”

屋内众人异口同声应下，姜妤似是惊讶不已，抬起眼皮眸子闪烁着微光，又夹杂着掩饰不住地喜悦：“祖母，妤儿真的不会再带来灾祸吗？”

说着说着眸中刚刚燃起的光又极速黯淡了下去，强颜欢笑道：“祖母定是心疼妤儿才那般说的，妤儿谢过祖母，只是我不可以自私，若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