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捡起小李，恍若不觉刚才撞得一下有多痛。

裴寄重见它转过身来，高大的身躯俯视下来，眼看就要还击。于是先下手为强，再次催紧油门，料想这有形体的幽灵会吃痛，将小李放下。虽然也有可能惹怒他，将小李抛过来，那两人都会万分凶险。

只要有一丝机会，就值得一试。这个区域中明显已经被不知名的力量占据，那么攻略这个敌人，才有活路。

裴寄重嘴唇紧绷、下颌冷硬，握紧这千钧一发之际，冲向幽灵。惯性下，已经爬上车顶的穷追不舍的怪物，往前面掉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挤到幽灵身上。

这时那些原本是人类的怪物，反倒冷静下来，蹲守原地一动不动。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不会任由摆布。”

裴寄重不肯罢休。接下来却看到手中的方向盘开始烫手，融化了一样，坐着的车也逐渐没有形体，踩在脚下软趴趴，就像游乐场的蹦床。他手臂抬起，连忙离开车内，只见到刚才还是刚硬的铁壳子，变成一滩烂泥，在地上仿佛昭示了裴寄重的下场。

裴寄重往后退几步，半躺在地上，他听到幽灵童稚的声音，叹了一口气。

“还给你好了。”幽灵将小李放回裴寄重身边。

小李还是那个样子，只是昏迷了。幽灵伸过手来抬起小李脑袋，裴寄重怕它捏爆，于是伸手推开幽灵。

裴寄重感到手臂触感，毛茸茸的，那团刺眼亮光中间的人，穿了什么动物皮毛，还是什么没见过的生物？还没听说过什么动物能够发出亮光，外星人？还是新型生物？

在他思考的刹那，幽灵也没有生气，反而说：“绝望会成为最好的教训，你会回心转意的，到时候应该比现在和谐一点。”

小李醒过来，摸了摸头发，摇头晃脑恢复清醒理智，看到离自己很近的亮光，用手背挡着眼睛说道：“保持点礼貌的社交距离好吗？我常常因为帅气遭受不必要的关注，可非人类的关注，哥一点儿也不想要。”

幽灵似乎发出一声嗤笑，带着孩童无忧无虑的笑声，倒像是在晴朗天气下，绿茵茵草地放风筝的稚童。

漆黑之中，车灯不再，它是唯一的光源，现下场景怪异非常。反而有种已经死亡，身处阴曹地府的不真实感。

小李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幽灵身后流哈喇子的怪物，依稀只有体型和衣服能辨认，他们曾经是人。小李跳了起来，拉起裴寄重肩膀，两人靠得紧紧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幽灵并未步步紧逼，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样子，倒像是瞧着狗出门散步的寻常人。前提是忽略骇人的身高、灼眼的亮度。

没等到惊魂未定的二人做出反应，一阵刺耳毫无规律的声音响起，声音巨大就像·开到最大的蓝牙音箱放在耳朵旁边的声音，播放的还是用泡沫擦破玻璃的声音。两人捂住耳朵，只见眼前的幽灵开始躁动，地上的怪物明显露出不愉快，伏在地上蓄势待发，将要扑咬，朝向却不是两人，而是望着两人身后。

一群人互相推搡着，后排挤前排·，前仆后继从后面的漆黑当中涌过来。没等裴寄重看清楚那些人的样子，蓄势待发、铺在地上的怪物像是得到什么命令，犹如离弦之箭，快得看不清身影，朝向两人身后，和刚才追在裴寄重身后的速度、力量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就好像，刚才只是猫捉耗子一样的玩闹，现在要动真格了。

小李脸色少有的凝重，没有了第一眼看到怪物的恐慌。

“你还替别人担心起来了？先顾好你自己吧。”幽灵声音响起，就像电影荧幕，挡在两人面前。

裴寄重说道：“他应该和你无冤无仇，不如让他走。”

“不，我说的就是你。”幽灵声音拔高，语气带着威胁。裴寄重脑海中出现了幽灵另一句话：“我们的交易，你不需要和任何人透露。”

裴寄重心中感到怪异，“怎么，这还成为朋友之间才有的秘密，把柄？刚才不还要挟人？”他刚产生这种想法，只听“哼”了一声。

这才注意到周围环境、自己处境。裴寄重心中了然，它在警醒自己态度。交易的态度。

裴寄重看了一眼幽灵，巨大的身影静默着。这时他看向身边小李，他们都在看自己身后。

只见涌上来的人，成为一堵肉墙，被怪物尖利的牙齿撕咬着，手无寸铁并不反抗，反而一往无前，继续互相推着前进。他们鲜血淋漓却如同没有痛觉，不哭不喊。他们迎着光亮，服装相貌都隐匿在黑暗当中，只知道是人类，在往这边靠近。

东倒西歪，双臂前伸，不是为了稳住身形或者摸索前进道路，而是将手和脖子只见扭摆成奇特的姿势。他们被怪物践踏，仍然不止步。

裴寄重没有继续看，他的余光看到小李脸上水花反光：“他流泪了？”小李“哇”地一声吐了出来，俯身呕吐不止。“原来是恶心的。”

裴寄重面向幽灵，说道：“我同意。”

幽灵得到许诺，光芒变淡身影开始透明。四周光亮渐渐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