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型楼梯从一楼向上，通往工作区域。工作的人们被白色隔板挡在独立小格子间里，不时抬头。钴蓝色玻璃窗内，光线又被室内LED灯照亮。

“小李，去倒水吗？帮我带杯开水。”小李端着白瓷马克杯，一身深灰西装，内穿白衬衫带着蓝灰纹路色领带。他性格随和开朗，见到是比较熟识的同事，接过水杯。

路过裴寄重的时候，特意去看了一眼项目进度，“寄重，还没做完呢。”不是互相了解，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他看着电子表格密集的数据还有Word上的文字，扫了一眼。裴寄重盯着电脑屏幕，一遍遍核对，听到声音，往旁边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裴寄重指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不自觉说道，数据怎么怎么不对劲。

小李闻言放下杯子，探过头来，端详了好一会儿。手撑着下巴站在一边说道：“印花税、查定征收是对不上。”

裴寄重不再管那团花花的屏幕，对小李说，“看完了，先报上去，明天再去看厂。”他拿过黄色维尼熊水杯，和小李说道：“我也一起去倒个水，吸口新鲜空气。”

饮水机器发出震动的低声隆隆声，小李在白色立柜旁边，倒水的时候远眺窗外。隔着绿植能看出站在饮水机旁的小李，就是那日和裴寄重去楼下吃饭的同事。

裴寄重坐在休息区域，边喝水边在笔记本上画着设计的机械图，笔尖划过纸张，整个人的心情放松，专注力也凝聚起来，好像超然物外了。

小李走了过来，工作时间也直接坐在对面，说道：“共事两年，还真看不出寄重你爱写写画画。我呢？平时就手游网游。”

裴寄重写得差不多了，说道：“爱好而已。”似乎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生活局限在工作与家庭，早就不记得年少时候的远大志向，追求平淡的生活。他想起在家里两人没事看看新闻联播，生活确实没什么娱乐。

小李笑的时候露出两颗虎牙，说道：“业余爱好还好，不会像工作一样占据生活时间。”乍一看就像刚毕业学生，年轻的脸上带着朝气，和人说话很有精神。

裴寄重不会说工作量和压力，从转到这份工作直到今天，这份工作确实得考虑离开。他只是笑笑，说道：“干一行会一行，倒也不觉得投入工作影响生活。”他想起生活方方面面，是家里在照顾，事无巨细有条有理。

距离王一行在公司旁边遇见裴寄重，已经过去六天。小李看见发量日益稀疏的同事，头顶光亮地跟地中海似的，不自觉多看了一眼。他想起那天的事，就问了一句：“我们那天遇见的人，后来找过你吗？。”

裴寄重微微摇头，说道：“那人说起来是老同学，倒让我想起高中。如果再遇见，得问清楚。”

高中每次放学，去食堂路上和出校门同路，人来人往的就能看见很亮的一个光头。裴寄重回忆起当天遇见的人，态度恭敬，神情尽量表现得真诚，生怕不能取信于人。他的礼貌用错了地方，没人能容忍自己家人的名声在面前抹上脏污。裴寄重心中蹊跷，也没想过相信光头的无稽之谈，甚至一离开就扔掉了名片。

小李眼镜泛起蓝色平光，他说道：“他还挺礼貌，吃完饭才过来。熟人的话，就可能打听到你的位置，特地过来蹲你。”他说完话好像是才看到什么有趣的事。

裴寄重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小熊维尼水杯上，这是乐戚葵准备的。他从没和同事提过家里的事，这次也一样，他不甚在意地拿起杯子喝了口温水。他说道：“嗯。早就知道了。”他想起光头说的话，只要对方没做出什么，暂时不会影响到生活。那张名片看了一眼，裴寄重对王一行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走了。”小李头脑灵活，两人都没想多聊，他满意的离开这边后，回到自己的位置。

裴寄重朝他点点头，算打了个招呼。

通知企业报送资料之后，下午的时候，确实接到安排，明天前去该问题企业对财务关系，毕竟曾经也是市内有名的企业，出了问题自然是要把好关。

一直到第二天，他们上班之后就早早地出发。路途车程比较近，就在市内。

裴寄重和小李两人，乘车去往看厂，调查他们的财务状况。裴寄重见到路边的景象，越看越觉得熟悉，这不是那天接回乐戚葵走的那条路吗？这也太巧合了，刚走过这个路口，再次看到，心里无比清晰确定这就是那天晚上接人地点。路标上的字迹一模一样，那天接到电话，指明方位的声音言犹在耳，正是这个路名字。

不多时，两人开车来到郊区，走在沥青石子路上，两人停车在场外，把车留在这里记住位置。抬头往上望去，是一个山坡，路过灌木低低的枝丫，枯黄的木杆，再往上面是仓库和工厂。

“你怎么不走了？”小李看到裴寄重停在矮矮的树木旁边，伫立在那里像是在查看地面。

裴寄重用脚把地上沙土搅乱，掩盖住地上的血印。抬头说道：“没什么，走吧。”裴寄重有种直觉，那就是乐戚葵离开的时候走过的路。能从这边步行到路标，在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