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现场的路人不多，有几辆车停下来查看，或者打电话给警察和120急救。即使车子已经变形，里面的人身上一片红，模糊了脸。搜救的人没有发现身份证，无法证明事故人员身份。

绿色制服的交警在这个路口指挥着交通，看到这边路上行人站在路边一动不动，路过的车水马龙有意避让，明显阻碍了交通。交警看向这边，像是发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眨了眨眼睛，尽量辨识，才发现只是一个打扮普通的妇女。心道：“刚才是什么东西？一团不成形状的灰黑色高大幕布压在人身上。应该是太疲惫了看晃眼了。”

乐戚葵双腿像灌了铅，无法挪动分毫。在交警走过来之前，一辆轿车停留在乐戚葵身边。是身穿深咖色毛呢，打扮精致、浑身气质高雅的范琳。里面传出敞亮的声音：“一个小区的，我捎你一程。”她摇下车窗，示意乐戚葵上车。

经过轿车事故，仍然心有余悸的乐戚葵，看到这种车子，低底盘，同一型号的车头还是会心中一惊。

“别客气，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乐戚葵听到她悦耳的声音，从凝滞的意识当中反应过来。她意识到刚才出现在自己四周的破布条子已经消失了，拉开车门，径直坐到副驾驶座上。搭车不说话会很奇怪，乐戚葵打破沉寂，问道：“你说的什么这么过来的？”

范琳用余光注意着四周的车辆和路况，看到乐戚葵感兴趣的表情，一边说道：“没看出来吧，我是一个四岁孩子的妈，孩子交给家里人在带。”

“你这段时间就该多注意身体，这是过来人的经验。”范琳一边关心乐戚葵，就像自来熟，一遍又絮絮叨叨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就像需要诉说寻求倾听的婆婆妈妈。她说：“要注意饮食，身体休息健康，适度运动，你刚才去的公园人就有点多。”

而乐戚葵满脑子还是刚才那一幕，急速的轿车从身体穿过，眼中只剩白色残影，。她的身体就像科幻电影里，被分解，重构。一直到轰炸声，人群聚集声音，烟雾和烧焦的味道……没有人过来询问她这位旁观者扮演了什么角色，没有人注意到，她站立的地方，见证了怎样的生死奇迹。

“刚才只是幻觉吧。”乐戚葵否定那段记忆，只要想成合理化，比如，事故只是跟她擦肩而过，或者摄像头下，可能只是她站在路边，并没有走那么远，被、也没遇到过斑马线不减速的轿车。

范琳久久没听到乐戚葵的回应，直到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她问乐戚葵：“你刚才说什么？我是在和你说，刚才马路上多危险？旁边就有交通事故，你还杵在那里。”

乐戚葵眼中回过神来，笑着说道：“过马路走红绿灯。小学就知道了。”

范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说道：“呵呵，我倒是忘了，这是经常教导我孩子的，一下子就开始耳提面命那套了。”

一般教导小孩，都要不厌其烦，说很多遍。其实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学习东西，都需要重复，除非什么记忆力超群的天才。于是乐戚葵表示理解：“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有你这样的耐心。毕竟都说，父母带给你的，很可能被带到自己的家庭。”乐戚葵会这么说，是因为见过太多人控制不了情绪，面对讲不听的情况，压抑不了怒火，就可能极端。

范琳比较现实，她开导说：“说没有也不可能，人总有自己思维，独立思考嘛。我们过的生活，离开家之后，和教育一样，那套模式已经不同以往了。”她侃侃而谈，“偶尔调节情绪，自我疏导呗。成年人就要会控制住耐心，动辄体罚管教不合适。”

乐戚葵听她一番话，心里有谱，眉目间的忧虑少了些，她说：“那我一会后可得跟你讨教育儿知识。我呢，缺乏亲子相处的经验，也不清楚别人家是什么相处模式。要我看，各有各的样，能把人捯饬长大，无灾无病就不容易了。”

范琳咧嘴一笑：“欢迎你随时找我。”

两人相谈甚欢，不一会儿就到了小区。范琳将人放下，两人作别后自己去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