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星期六。

这个日子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一天是海星的生日。

那天一大早，我跑到小寨，转了几个大市场，最后买了几样礼物，回来午饭顾不上吃一口，就给海星送上楼去。来到304宿舍，推门进去，没见到海星，她们宿舍只有慕容青一个人在。我进去时，慕容青躺在床上看书，说是看书，其实是抱着一本书打瞌睡。慕容青问我上来干什么。我说没事儿，上来闲逛逛。

慕容青冷笑着说，你这人好奇怪呀，没事儿跑人家女生宿舍，有什么好逛的，你把魂丢我们宿舍了吗？我懒得搭理她，过去把礼物放在海星床头上，找来一张白纸，留了个条子，压在礼物下面。慕容青趴在那里盯着我傻笑。我说没见过你这么邋遢的女生，几点了还懒在床上，卫生也不收拾，你闻闻吧，什么味儿，恶心死人了。慕容青生气了，说你快出去吧，这里没人欢迎你来，小心臭死你。

两个人就这样叮叮邦邦的掐了几句，我的心情好了许多，出门时，我就把她们宿舍的门打开来敞着，忍着笑径自出去，身后传来慕容青撕心裂肺的叫骂声：“程寒雨，小心我打爆你的狗头。”我哈哈大笑，下了楼，往图书馆那边走去。

下午照例无事，我回到宿舍，看书写字，消磨时间。四点多钟，常占美过来拿照相机，他说和林梅约好了去太白山看雪，拍几张雪景，也是留个纪念的意思。我想起天气预报上说，明天太白山有暴风雪，一面把照相机拿给常占美，又劝他那边天气不好，还是不要去的好，发生危险怎么办？我说，你的命不值钱，伤了林梅你赔不起。常占美笑道：“哥们，盼我点好，能把你怎样？”我说：“这不是替你担心嘛。”常占美说：“这还算是一句人话。我不相信我的运气这么差，别说下雪了，下刀子也落不到我的脑袋上，此行必去，谁也别劝我。”

我无话可说，就不说了，好坏都由他去吧。

拿了照相机，常占美却没有离开的样子，他反而搬条凳子坐下来，点了一支烟，开始和我聊了起来。他说，程寒雨，我们是不是好朋友？我说我们当然是好朋友。他说那你借我一篇文章吧，旧的也好，新一篇也好，我急等着用。我听了又是气又是好笑，只是耐着性子问他，你要文章做什么用，你有手有脚的，自己不会写吗？哪有你这样的朋友，借钱借东西我倒能理解，一篇文章也有借着用的么？我现在怀疑你这个大学生身份是不是借来的？你说你做的尽是些什么破事儿，新的旧的都没有，我也没心思给你写，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常占美拍自己一把，嘿的一笑，说：“借钱借文章都一样，反正都是借。看在朋友情面上，无论如何给我一篇，什么题材都行，散文诗歌也行，中篇短篇也行，凑够字数，回去我完成我们系上的任务就好。”我笑了起来，说：“提起写文章，可愁死我了。图书馆李馆长要我帮忙办讲座，毛平要我写几篇散文和诗歌给他看，一大堆的烂事儿，愁得我吃不下饭，哪有闲工夫帮你写，自己的屁股自己擦，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常占美听了，吃惊得嘴巴合不拢，忙追问道：“李馆长办什么讲座，了不得，你都混到这一步了？毛平为什么要你的文章，你说的是那个大作家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便说了见到毛平的经过，娓娓道来，把气氛渲染得格外的悲壮。自然，言语间带着几分骄傲，人家可是驰名中外的大作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可遇而不可求呀。

常占美听了，羡慕到十万分，咬着牙说，程寒雨，你小子上辈子做的什么好事，这辈子运气这么好。毛平那可是文坛上的一棵参天大树，人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你写几篇文章，他帮你发表出去，什么名誉呀金钱呀就都有了，将来你要是成为一个大作家，写出一部大部头来，万人仰慕，粉丝成群，那是什么样的活法啊，钞票哗哗的，真叫人羡慕。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比人，气死人。为什么我这么倒霉，这么好的事为什么我遇不上，早知道我也去图书馆，没事也蹲在那地方，守株待兔，说不定什么好事砸我头上。李馆长学问是有的，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他看上你哪一点，我比起你来，差什么了？

一通说得唾沫星子乱飞，面红耳赤的。我劝他别太激动，不就是一个作家吗，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见个面，说几句话，很平常的一件事嘛。我对常占美说：“要么毛平的这篇文章你来写，我拿给他，再和他说说，怎么样？”常占美笑道：“你又来挖苦我，是不是？你这人最不地道了。”

尹子奇躺床上，听了半天，这时溜下来，抓起桌上的烟点了一支，说：“老常，你的毛病我找到了，你的毛病就是没有先见之明，你是后知后觉。早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懂不懂？我劝你回去好好读一读老子，你一个学历史的，不懂传统哲学可不好。再说了，据我所知，每天进出图书馆的学生不下三四千人，这么多人从李馆长眼皮子底下过去，他谁都看不上，唯独看上了程寒雨，至少说明一点，程寒雨有过人之处嘛，虽然不是万里挑一，也是三千个里面挑一个，这就叫缘法，缘法可遇不可求，一个人干什么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