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两人在出租屋里待了两天后，又重新踏上了求职之旅，不过这次，他们虽没有结伴而行，但最终还是殊途同归。

泉市三月的天，不会让人高枕无忧，无论你穿什么衣服，都无法得到应对这里多变气候的“万能钥匙”。

倒春寒发起威来会倾巢出动，但和煦时也会不遗余力，气温逐渐回升的同时，齐愿的焦虑也与日俱增。他总是假想出很多困难与不确定性，莫名地画地为牢，给自己制造出无端的限制，自寻烦恼。

面试时，他会尽可能展现自己的优势，也会暴露出过多的缺陷，让人力资源部对这个过于透明，不会变通的大龄青年望而却步，但他把这种愚昧当做真诚，紧紧攥在手中。

有时他的脑海中会跳出两个针锋相对的小人，一个劝他要较真，原则为重，另一个会让他不要这么较真，填饱肚子更重要。无论争斗再惨烈，主张较真的小人都会最终取胜。

奔波了半个多月，只有一家公司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但这条枝子上布满了针棘，让他无法伸手承接——单休，月工资不足三千，离家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不同的是，苏若已经举重若轻，她参加的每次面试都能给用人单位留下不错的印象，很快，她就收到了三份offer，最开始，她认真衡量，深思熟虑后更倾向于选择高新区的那份工作，那里虽然离住所很远，但待遇很不错，而且双休，但看到齐愿求职不顺之后，她还是改变了主意，选择了距离最近的那家杂志公司。

公司主要做的是心灵鸡汤类的内容，为她面试的是一位名叫于坦因的负责人，他是公司的副总，也是校错部的主任。据他介绍，公司一共才不到50人，但业务拓展迅速，正在大肆招兵买马，尤其是校错部的审校小组，目前只有两名组员，人手太过有限，如果她有合适人选，可以推荐来公司。

下午，她给公司打去了电话，表示自己接受这份工作，但是他们必须同意聘用齐愿，面对这个求之不得的要求，于主任欣然接受。

得知这个消息后，齐愿感觉自己十足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但又无可奈何，不去上班还不是要苏若赚钱养他？

他妥协了。

入职程序很简单，齐愿去了校错部的审校小组，苏若则去了录入部，公司的形象也没有跟他们的预见产生太大偏差——隐匿在高层的写字楼内，不明亮，不气派，还有些呆板，这里没有华美的衣着，更没有大公司小资情调的下午茶，处处透着血汗的腥臭。

齐愿的组长姓范，也是泉市人，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对齐愿而言有些似曾相识——他强忍着没有笑出声，范组长那颗大的与脖子有些比例失调的脑袋让他想起了小学时班里新来的转校生，头同样很大，齐愿还因为当众嘲笑他而被罚写了份检查。

这一幕，竟然已经过去了十九年之久，一个关于脑袋的轮回，兜兜转转，又在此时不偏不倚地转了回来。虽然有些牵强，但齐愿依旧认为这颗脑袋代表了他在这家公司中一个轻松的开端。

大脑袋告诉他公司工作比较忙碌，没事尽量不要请假，真要请，他说了也不算，需要去找坐在办公室那一头的于主任，由他向老板汇报。

公司要求员工每天加班两小时，有加班费和加班餐。美中不足的是，加班餐是从写字楼旁边的一家快餐店买来的，重油重盐，让暂时渴望“清心寡欲”的齐愿难以招架。

工作之余，他和苏若形影不离，在加班这件事上，他们竭力不去产生分歧。他们喜欢把加班餐留到下班后，带回出租屋中加热一遍再吃。烫嘴的饭菜吃进嘴里会给他们一种光鲜的错觉——他们有了一个家，过上了平凡的日子。

02

他没费多大功夫就适应了这份工作，甚至有些如鱼得水，工作内容实质上就是校查稿件的差错，他最喜欢对文字“吹毛求疵”，只有文字才会听命于他，无论再怎么批判，文字不会还嘴，他享受这种支配的乐趣。至于苏若，好像没什么是她适应不了的，她依旧是那个效率奇高，又善用方法的金牌员工。

他们开启了一段全新的修行，于闹市中求静，于急躁中求稳，年龄大了，他们已经不愿在大风大浪中摸爬滚打了，这种温吞如水的日子，其实蛮不错的。转眼又入了冬，齐愿睡得越来越晚，他开始尝试写一些短篇小说去投稿，并写得迎刃有余，他拿自己与苏若曲折的生活经历做小说的骨架，又用文字为其点缀上血肉，使自己的每个故事都很丰满，有几个知名微信公众号还转载了他的作品。

上班时，他竭力藏起心中那份倾诉的冲动，把自己变成一张只有灰白两色的默片，有时还会把自己的心灵流放到一座只有他知道如何前往的荒岛之上，不管不问；入夜之后，他才会把所有色彩从体内剥离出来，通过指尖让它们疯狂倾泻。

白天他过得有多枯燥单调，晚上他便会有多渴望用活色生香的文字去加倍弥补。果然，色彩从不希望在阳光之下抛头露面，那会毁了它们与世无争的名节，夜晚才和它们相得益彰，令它们在灯红酒绿中卸下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