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苏若坐到了他身边，对他讲起了自己刚刚经历的那个“春劫”以及失联的真正原因。

在她们那里，女孩子如果23岁以后还没结婚的话，就得接受亲友和邻里异样目光的审视了。这事更会成为他人饭后消遣的谈资，也会成为用来教育女儿的反面案例，父母这时候变得格外擅长“旁征博引”，描述起来也绘声绘色，好让女儿一定想方设法在“大限”前嫁出去，否则便会面目无光。

这些无聊的只言片语终究会演变成絮絮叨叨，进而滚成一个庞大的雪球，铿锵有力地向她碾压过来，更糟的是，雪球里还会夹杂着“这孩子是不是有毛病”的无端猜测。

苏若，已经27岁了。

因此，今年春节，她妈发动了所有资源，要给苏若来一场声势浩大，能直击她灵魂的“洗脑”，在她的“召唤”下，苏若的四位大娘还有两个姨妈悉数到场，弱不禁风的余温靠着炉中烧红的蜂窝苟延残喘，在硕大的堂屋中孤魂野鬼般游荡。

她们苦口婆心地劝她跟齐愿一刀两断，趁这个春节抓紧时间物色几个婚姻候选人，最好明年就能产生“选举结果”，否则再拖下去，对男方没什么影响，她是要吃大亏的。

面对风言风语，她妈本就脆弱的主心骨被吹得七零八落，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别人为她安插的新主心骨，依旧脆弱。她像处于纷飞战火中的一片高地，一天之内数次易主，而那些亲友会为了争夺对她的控制权展开明争暗斗，这群没有什么文化的中年妇女只有在谈及别人家的事情时，才会把自己深藏不漏的“智慧”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这种特殊的“智慧”经历了千百年的传承，取自能称得上是真理的生活实际，里面包含的是她们的先人顺势而为的经验，一代代人无师自通，说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每次她们像池塘中的青蛙聚在一起聒噪吵嚷时，苏若总能在里面听出难以名状的伪善、贪婪和是非，但不管以何种手段，用再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自己粉饰得怀瑾握瑜，说来说去还是落脚在那个心照不宣的点上——找个有钱人，多要彩礼，不贴嫁妆。

而作为她们出谋划策以及过分善心的酬劳，她们也想从中捞些油水，远在天边的先不说，近在眼前的就是今天中午这顿饭。

苏若听得怒火中烧，对这种世代承袭的环境她早已经忍无可忍，一心要摆脱它的纠缠，不仅是为自己，她更不想让自己的子女再受这种蛊毒。

尖锐的嗓音和那些歪理邪说不断挑动着她烦躁的神经，终于，她在长久的压抑之下像个泼妇一样爆发了：“你们，都给我走！天天无所事事，就知道来蹭吃蹭喝，走！”

在众人错愕的表情下，她回了房间，故意用力把门一关，她想用这声雷霆万钧的“哐当”传递给所有人“她不是提线木偶”的信号。

显然，她们懂得“小不忍则乱大谋”，没人翻脸。门关上后她们依旧打着为苏若好的旗号七嘴八舌，最终成功混到了那顿中午饭，随后就作鸟兽散了。

02

苏若对长辈的不敬令她妈大为光火，她被没收了手机，随后便遭到了暗无天日的“软禁”，她也豁出去了，连续绝食两天，甚至写了遗书，里面提到让齐愿在她死后来接走她的遗体，葬到泉市，她死都不想再跟这里有半点瓜葛。

但想起在曾与齐愿一同度过的那些日子里，她从未因任何原因而丢下过他，她又感觉自己不能这么自私，至少在死之前她还想再见齐愿一面。

趁她妈去串门的功夫，她狼吞虎咽地扫光了当天送进来的饭菜，随便收拾了几样东西，又用烟灰缸砸开了抽屉上挂的铁锁，找到了手机，随后翻墙而出，落地时没站稳，殃及到了赶集回来正巧路过的邻居，那可怜的大妈连人带菜一并摔了个四脚朝天，苏若一边道歉，一边狼狈地朝南面的公路逃去。在她跑出去一百多米后，多事的邻居还是成功通风报信，她妈已经跨上了电瓶车，疯狂向这边追来。脚下这条黄土路仿佛看出了她逃跑的意图，坚定不移地站在了与它朝夕相处的乡亲们一边，使出浑身解数攫住了她的脚底，让她每抬一步都感到步履维艰。

风一吹，黄土便会奋不顾身地一跃而起，扬在半空，迷住了她的眼。她使劲用手揉搓，在痛感尚未完全散去前恢复了视线，此时，她妈已经从巷子里杀将出来，缓缓由远及近，渺小的身影也随之不断放大，苏若咬着牙继续踉踉跄跄地向前跑去。

终于，她跑到了黄土路的尽头，那里也是与公路连接的地方，这两条裹藏“白璧青蝇”的道路，此时又见证了一个人对自己的命运做出了抉择。

黄土路上的静谧此时已经完全被公路上疾驰而过的汽车发出的嘈杂声取代，她妈也近在咫尺，苏若一跃跳到路中间，拦下了一辆银白色的汽车，她用捏着一张百元钞票的手敲打着车窗，示意司机开门。

听到了“啪嗒”一声后，她拉开车门，连滚带爬钻进了车内。“快！开车，汽车站！”司机也意识到了事态紧迫，抬离合，松刹车，猛轰油门，车子一阵抖动后熄了火。

她妈把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