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凭澜看出她的不对劲，想了想，还是安慰道：“但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先不要着急。”

“嗯。”顾盼兮闷闷地答了一声，心里却还在回忆着上一世那场惨烈的战争。

那场灾难给她带来的远不止死亡。

那些生离死别，鲜血和背叛，剥夺了她踏踏实实相信别人的能力。

“沈凭澜，沈凭澜，”顾盼兮突然紧紧抓住身边人的衣袖，突然涌起的回忆和面前纠结的局面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沈凭澜迅速将她捞进怀里：“我在。”

顾盼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任由他将自己的脸贴上他的胸口。

半晌，顾盼兮平了平呼吸，开口问沈凭澜：“你信任过谁吗？”

沈凭澜柔柔地看着她，确定她比刚才的状态好了很多，又思考了一会儿，才答道：“没有。”

“我呢？”顾盼兮继续问，“你也不信任我吗？”

“阿宁，”

沈凭澜笑着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摩挲，

“我们这样的人，在这世上可以信任的东西太少了。想要保护，不等于可以信任。就像你想要保护父皇母后，但你信任他们吗？你也保护大渊的子民，却一样不能信任他们，不是吗？”

“可你不信任我，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你只是想要保护我吗？”顾盼兮对沈凭澜的回答并不意外。

沈凭澜就是沈凭澜，不是别人。

他脸上永远挂着进退得体的微笑，杀人的时候眼里闪着寒光。

这样的人，能轻易信任一个冲着他的身份来的小丫头，才奇怪了。

但顾盼兮就是想问，仿佛一遍遍的追问最终能让她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阿宁，我不相信你会永远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我知道，等做完你想做的事，你就想办法离开，对吗？”沈凭澜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气，语气平静。

顾盼兮被他问得一愣。

她的确没有想过永远留在这里。

重活一世，顾盼兮对许多东西的看法都不一样了。

最明显的，就是不再随便信任别人。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上一世的教训太惨烈。

所以当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六岁时，顾盼兮给自己的安排是拼尽全力守住大渊，杀了顾勉，让她的国家免遭上一世的战火。

她对沈凭澜的顺从只是权宜之计。

顾盼兮想，没有人可以让她永远留下，就像没有人值得她信任。

想到这些，顾盼兮闭上了眼睛，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沈凭澜，如果有一天我执意要走，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沈凭澜答道，“如果三个月前你问我这个问题，我的答案会是肯定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为什么？”顾盼兮眨眨眼，“为什么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我爱上你了。阿宁。

沈凭澜用力抱了抱她，没有出声。

顾盼兮静静地听着耳边有力的心跳，也没再说话。

窗外狂风大作，要下雨了。

屋里两个人相互依偎着躺在床上，各怀心事，俱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