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饱读圣贤诗书，平日里连只鸟都舍不得杀死的人，怎么会平静地看着一个侍卫在他面前死去。

况且还是在他最坚持爱护洁净整齐的书房。

顾盼兮一时心乱如麻，忍不住紧紧盯着顾临舒，目光里带着探究。

顾临舒也发现了顾盼兮的眼神。

他缓缓走下台阶，目光温和地看着顾盼兮，道：“怎么了，盼兮，怎么这样盯着我。”

“没什么。”顾盼兮笑得自然，“看着皇兄你这样细心的照顾父皇，我心里感动。”

顾临舒点点她的额头：“才几天没见，就开始说客套话了。那是我们的父皇，我不照顾谁照顾。”

那是我们的父皇。

顾盼兮有些动容。

她郑重地看着顾临舒，想要问他究竟为什么要撒谎。

任何人都会撒谎，但她印象里的顾临舒不会。

他从小读的是孔孟，讲的是“诚者，天之道也”。顾盼兮刚识字的时候，他就开始教她这些了。

“我听母后说，你现在也开始杀人了？”终于还是开了口，她心里有些忐忑。

顾临舒哑然一笑：“母后跟你说了吗？那次是个意外，我没想到那个侍卫会自尽。”

“可你不是告诉母后，东宫断断续续都有查到可疑的人，而且还没来得及审那那些人，他们便都自尽了吗？”

顾盼兮目光灼灼地看着顾临舒，尽力解读着他的表情，“怎么明明已经出过那样的事，还不多加提防？”

顾临舒不说话了。

皇后在一旁，看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赶忙走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临舒，是不是说什么话让妹妹不高兴了？”

“没有。”顾盼兮吸了口气，“皇兄和我在说事情，没什么不高兴。”

顾临舒也笑笑：“盼兮对我做的事，可能有些误会。”

“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行，兄妹两个不要把话憋在心里。”皇后又嘱咐了两人几句，又赶着去照看迷迷糊糊又睡着的皇帝。

“皇兄。”顾盼兮叹了口气，“我知道最近朝中变动颇多，你也辛苦。有什么难处，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你不要太勉强自己。”

“没什么难处。盼兮也辛苦，皇兄总要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不是吗？”

“哪怕是双手沾血吗？”顾盼兮忍不住反问一句。

“我这双手过去只会拿笔，可那些文臣武将，却处处与我作对，现在拿起刀来，在朝中发话倒是方便许多了。说起来，盼兮，皇兄还得谢谢你。”

顾临舒面无表情，眼睛却出奇的亮，整个人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孔此时显得有些癫狂。

顾盼兮忍不住后退一步。

那不是她认识的顾临舒，不是她温良谦和的皇兄。

看到顾临舒此时的样子，顾盼兮开始怀疑母后看到的那个侍卫并不是自尽。

突然尝到了嗜血滋味的顾临舒，可能是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主动杀了那个侍卫。

究竟是什么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顾盼兮的心在疯狂地呐喊，面上却仍尽力保持着平静。

她张了张口，想向顾临舒问清楚，但还是忍住了冲动，只是随便说了点别的，将话题岔开了。

顾临舒却不打算到此为止，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顾盼兮的肩膀：

“盼兮，皇兄觉着你最近瘦了，是沈凭澜对你不好，让你受委屈了吗？”

“要是他对你不好，你就跟皇兄说。”

“皇兄帮你，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