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焦虑过。她在玉京台上来回踱步，时而望天发痴，时而低头沉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少女在思春，知道的也不敢多问，只道甘雨大人是忙于七星内部事务，凡人勿要瞎凑合。

其实，她是在等刻晴的答复。

距离她下山求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甘雨不知道奥藏山的战况又有何变化，只能暗自祈祷继业他们能撑到自己带去援军。可七星却迟迟没有回复她的申请，而且……

甘雨环顾四周，发现不少人的目光很是古怪，仿佛是在看一个贸然站上不属于自己的舞台的人。对此，她口中噤若寒蝉，心下惴惴不安。

终于，一个熟悉的面孔步履匆匆而来。

“甘雨小姐，”百闻微笑道，“七星请您赴月海亭，参加联席会议。”

“好。”

无论如何，总算是有回复了。无论条件是多么苛刻，甚至就算援军仍无法派出，她至少也可以回到战场，为璃月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了。

想到这里，她竟欣慰得泪眼婆娑。

“玉京台月海亭七星秘书甘雨，见过玉衡星大人。”

“来这儿了还客气什么！”刻晴从东向的高位上起身，扶起甘雨，“大家都是老熟人，就别整这些虚礼了。快请坐吧！今日唤甘雨姐姐来此，是想就奥藏山战事，为您叙功表赏的！”

甘雨一时有些困惑。她都在这璃月港盘桓了半个月了，从不曾听闻七星联席会议有讨论过西北战局。且战云纷乱，局势危峙，千岩军自身难保，遑论为战士叙功？

“甘雨姐姐啊，”刻晴先回头看了看百闻和文昭，然后又冲甘雨笑着说，“您久居前线，保家卫国，着实辛苦！此番，七星一致决议，请您来议定奥藏山战局对策，并为您策勋褒赏，以告帝君之灵也。来，请接七星诰命。”

甘雨懵懵地被人推到堂前、半推半就地朝七星鞠了三躬。刻晴拿出一只黄色的卷轴，朗声宣读道：

“玉京台月海亭七星秘书，仙家麒麟之嗣甘雨听诰。”

“臣在。”

刻晴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了，其间又有一丝颤抖，“奉帝君之契，而尊仙家之诲，七星同议，制此诰命，曰：

甘雨自请为前线督师，然临阵脱逃，悖德哗归。且率战不利，丧地失人，致使仙山受戗，仙家震惶。又有私通外敌，拖延战报之愆，致七星不知有战，兵士不知有七星。凡此种种，皆罪责深重，国法难容！”

刻晴端坐于东向高座，声音冷峻而铿锵，质问道，“汝该当何罪！”

看那模样，仿佛甘雨真是个罪大恶极的奸臣，而她刻晴是在义愤填膺地惩奸除恶。在那玉衡星身侧，其余六星及百闻等人或肃立或端坐，皆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这“罪人”。

甘雨却并不感到很意外，只觉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她闭目太息，摇头苦笑，喟叹人心叵测。

她早该意识到的。

三个月前，月海亭。

“甘雨大人，这儿还有一份文件劳您签字。”

“好的。”甘雨放下手中的文卷，“这是……咦？七星否决重建黑岩厂议案？”

她记得刻晴和她提过这件事，说是想整改一下那里的不良风气云云，听得她都想亲自去考察一下了。奈何近来局势紧张，她实在抽不开身子。仔细翻阅这份文件，甘雨发现本案的上书者是行贵，七星六比一否决……只有刻晴投了赞成票？

“甘雨姐姐，别来无恙？”木门被轻轻推开，发出疲惫的吱呀声。甘雨抬头一看，来者正是刻晴。

“欸，你怎么有空过来了？”甘雨有些惊讶地站起身。这玉京台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玉衡星大人是个工作狂，平时没有要事是不会来找她的。

“就……就来看看朋友嘛。”刻晴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沉默半晌，她叹了口气道：“唉，你看，咱璃月最近这……”

“……是啊。”甘雨垂下头，穆然注视着桌上茶杯里黄毫倒竖，根根如针。她大概理解了刻晴的意思。自己是千年的仙人，自以为什么场面都见过了，却都对璃月的现状感到压抑，何况年纪轻轻的玉衡星呢！这种时候找人倾诉一番也是好的。她们本就不时一起讨论璃月的各项事宜——不过通常不是刻晴主动来找她就是了。

“说起来，我正好接到了这个文件，要我做最后的审核和签字。”甘雨拿起那份否决书。看起来刻晴在这件事上受了锉，聊一聊发泄一下也不错。

“噢，这样啊！”刻晴一愣，似乎有些意外，“其他六星都反对我，说此动议过于唐突，有待商榷，需要先派人调研评估什么的。明明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她赶紧住了嘴，“不过这也并非全无道理。而今时局纷乱，人心思变，突然大动干戈不利于镇抚绥靖，稍待时机再议也不迟。”

甘雨皱了皱眉：“您先前不是说，就是因为七星迁延不议，久拖不决才招此祸患的吗？”

“我也是有些大意了，凡事都要考虑周全才行。以前没想这么多，就是一股冲劲。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