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齐聚于此，悼念天枢星大人的离去。天枢星大人为璃月操劳一生，而今魂归，值得我们七星联席会议成员集体哀悼。”

朗读完悼词，刻晴后退半步，颔首致哀。

天枢星面色煞白，躺在棺木里，仿佛正在无声地酣眠。七星秘书甘雨捧来清心花束，暗自啜泣。

天权星协理专员百晓只是立在一旁，故作矜持。在百闻和百识的簇拥下，她显得有些不可一世，仿佛一个暴发户，第一次参加贵族聚会那样。

百晓看见甘雨伤心，便凑近宽慰道，“甘雨姐姐，莫要哀毁过礼，伤了身体。”

甘雨没有抬头，只是说，“我是在悲叹，人活得长寿也不一定是好事，居然要一再见到这样残忍的场景。”

“什……什么？这是悲伤的场合，可为何说是‘残忍’呢？”

“列位公卿，”刻晴从百闻那里捧来一卷敕令，“今日天枢黯淡，当行悼别之古礼。诸位皆行礼，兴！”

于是六星顿首，千岩致礼，万民叩拜。刻晴一挥手，千岩军起身操戈而舞，声震霄汉。

刻晴慢慢打开敕令，朗声念到：

“今者天枢陨落，举璃月致哀半日。现由七星秘书甘雨上仙，朗读致哀词。”

甘雨捧过敕令，努力压住声音，读到：

“天枢星尚明时，曾有功于璃月人民之福祉，有劳于捍卫七星之荣光。其与同泽六星，亦有八拜之谊，莫逆之交。天权星偶染微瘥，天枢星虽病笃，仍不忘探视，是可见其拳拳之诚也。然则，天权落疾者，何以哉？天枢为此殚精，夙兴夜寐，终伤心脾。岂有人堪承斯责耶？”

“今复有西北战事，我军一溃千里，”刻晴厉声怒斥着，仿佛义愤填膺，“前线将士人困马乏，呼天不应，此又何以哉？在乎有小人乘隙为祸，专擅弄权也！”

众人闻此，无不瞠目结舌。百晓吓得面色苍白，左顾右盼，却发现百闻和百识都不搭理自己。刻晴轻轻一哂，百闻便心领神会，递上篡改后的《珠钿舫行游筹备纪要》。

刻晴朗声问道，“小人何在？”

甘雨答，“只在我等之间也！”

“拿下了！”

两个蒙面的武士突然从角落里窜出，将百晓就地擒拿。

刻晴缓缓撕开《纪要》外面的密封包装，望着百晓道：

“别真以为蚊子吸了狮子的血，就比狮子还厉害了。所有的血债，都要血偿！”

“我……我不服！”

“由不得你不服，”刻晴神色凛然，“你的罪证，都在这《行游纪要》里头白纸黑字地写着呢！甘雨上仙，替我读来！”

甘雨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大部头的卷宗，几近哽咽。身为仙家弟子，无论是处江湖之远而杀敌卫国，还是居庙堂之高而鞠躬尽瘁，甘雨都心甘情愿。然而，让她在众人瞩目下，堂而皇之地念诵一份被篡改的文件，去诬陷一个比肩而事的同僚，她显然还是于心不忍。

“天权星秘书百……百晓谕此：凝光大人此番会游，事关重大。整修游船一事，还望辉山厅严加监管，毋得有缺漏。倘若发现有监守自盗、偷工减料之事，必须检举无遗，量刑从严……”

“你在读什么？！”刻晴越听越不对劲，索性一把抓过那《珠钿舫行游纪要》，自己念了起来。那些颠倒黑白的内容，让甘雨耳不忍闻。她只好躲到天枢星的棺木后面去，双手捂着耳朵，不住地流泪。

“甘雨上仙累了，精神有些恍惚。百闻、文昭，你们俩扶上仙下去休息吧！”

甘雨红着眼睛，被百闻和文昭从棺木后面架了出来。她痛苦万分地望着声色俱厉的刻晴与被殴打得不成人样的百晓，长叹一声，尔后便挣开百闻的胳臂，自己快步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