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将军大人，行秋先生及特遣队已于帐前整装，请您检阅。”

“知道了，本帅即刻动身。”

行秋偷偷望了一眼身后那排肃立的兵士。西北镇守府专门组织了这支特遣队，以保护行秋下山求援。其成员都是开阳星大人和申鹤大人亲自挑选出的精兵强将——换言之，也是这奥藏山军阵中最后的精锐力量了。

行秋顿感肩头使命重大，不由得又立正了几分。

“此番行动，还当审慎。如遇强敌，不可硬拼，如见平民，不可轻泄行踪。我最后强调一遍，你们的任务是潜行出去，找飞云商会求援，不是突围！明白了吗？”

“明白！”

继业走向行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行秋先生，有劳了。倘此役过后，我等向死而生，则必登门致谢。”

“行秋必不负开阳星大人深情重托！”

“还有，”继业翻了翻衣襟，拿出一只画轴来，“把这个拿好。如果见到飞云商会的人，就让他把这幅画交给行贵少爷。”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画轴是你们沟通的暗号？”

“我与你大哥行贵是同志为友。这兵荒马乱的，咱们彼此间有一些特别的沟通渠道，也很正常吧！总之，若是行贵见到了此画，必定会来援的。”

“明白！行秋保证完成任务！“

嘴上虽是这么说，行秋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从前他也见过哥哥赠送这样的画轴给别人，难道全都是在传递暗号？他这个当弟弟的竟然完全不了解哥哥的这些行动。昔日里哥哥和蔼可亲的形象变得模糊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于黑暗中前行的神秘背影。

当晚，一行人趁着夜色，翻过山间栈道，遁入了层林之中。

行秋手持一把钢弩，身先士卒。今夜静谧得出奇，连秋蛩都屏息凝神。重重云翳掩尽了月华与星河，让本就昏暗的林间彻底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一只松鼠被脚步声惊起，娑娑地点着落叶跑开了。行秋握紧钢弩，目光锁定了山坡转角处的几星光亮。

“前方或有危险，咱们分散行动，观察敌情后再作决断。若我学山猿叫，则意为‘潜行离去’；若我鸣放号箭，则意为‘包围攻击’。明白了吗？“

众军士点头，随后各持武器分散开。行秋用黑布将钢弩仔细裹好，随后朝前匍匐而去。

“总共三处火光，”行秋心中盘算着，“可能是火炬或者篝火。如果是火炬，那么敌人可能人数不多，可以拿下；可若是篝火，对面就至少有二十人，不可硬拼。总之，先摸过去看看好了。”

微风习习，将火光边的低语送入潜行者的耳中。间或的几个至冬语单词，更让听者坚信了所面之敌的身份。

“行秋先生，您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我听见了几个词，分别是‘深入’、‘信任’、‘偷袭’、‘混乱’和‘璃月人’。也许这是一支趁夜色摸上来的小分队，想要在咱们这边搞出些乱子来。对方现在可能也很警觉，还是小心为妙。”

又凑近了些，行秋终于辨别出那三簇火光是敌人的火炬。在山中逼人的寒气下，火焰黏稠如蜂蜜，哔啵作响。

“是火炬啊，看来对面人不多。行秋先生，咱们动手吧！”

“且慢，你听那风声甚是凌乱，间以踏叶之响。来者恐非善类，还是绕道为好。”

“行秋先生，”同伴有些焦急了，“再怎么说，咱们也是眼下西北镇守府最精锐的部队了。若是咱连这一小撮愚人众都对付不了，那这奥藏山之役也可以不用打了，各回各家算了！”

“休要多言，我为队长，自有考量。”

然而身边的兵士显然并不把行秋这个新来的家伙放在眼里。他不由分说，蹿过来就要抢行秋腰间的号箭。行秋右手残疾，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兵士将号箭夺走、装弩、仰天射出。

“噼啪！”

号箭拉着猩红的焰火，直冲霄汉，点亮了半爿夜云，也映出高大而槎枒的枯木之影，仿佛鬼影幢幢。

“你干了什么！”

层林之间先是陷入一片死寂，接着便有喊杀震天，如虎啸猿啼。

密密层层的愚人众官兵纷然跃起，仿佛突然从地里长出来一样，从栈道一直排到山坡尽头，一眼望不过来。行秋和兵士都愣住了：他们打死也想不到，这群愚人众的行进方式居然是三人打头阵照亮前路，后面大队人马全都摸黑行走！

行秋最先反应过来。只见这古华少侠，一把扯下黑罩袍，抽了长剑便来刺那打火把的愚人众。敌人措手不及，被一剑搠翻。旁边两个照路的见了，忙拔出火枪。行秋倒也不慌，先蹬倒一个，又借势跃起，将剑锋一撇。一道炫目的亮光划过，那愚人众便丢了火把，捂着鲜血淋漓的脖子倒了下去。

那被蹬翻的愚人众，转身拎着火枪便要放。行秋忙闪到树后，哪知那厮只朝天开了一枪，却如烟花飞升，灿若星海。满山的愚人众见了，竟都打了火把，朝求援小分队迤逦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