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听说了吗？凝光大人病倒了！”

辰溪一回到辉山厅，就听到一众探子在窃窃私语。

“怎么说？”辉山厅二等密探秀成把头伸过来，环顾周遭几人，问道，“凝光大人平日炊金馔玉、食不餍精，所用膳食皆有群玉阁专人负责，又不多走动，怎生就病了？”

“哎，秀成你以往都是消息灵通的，今番怎得这般后知后觉！还没听说吗？凝光大人上周去珠钿舫宴请宾客，结果那大船沉啦！好在有咱总务司辉山厅和银原厅几位高手，拼死相救，凝光大人自己也会水，这才从那外港海面上捡回一条命来。可惜，凝光大人经这一番折腾，就沉疴难愈咯！据说她而今是卧床不起，整日神情恍惚，不时就念叨帝君大人，唬得群玉阁一众小厮手足无措啊！”

“这不能够啊！”秀成仿佛八卦心起，忙催问道，“这珠钿舫在外港海面上飘了这么多年，连奥赛尔入侵都扛住了，怎么说翻就翻了呢？”

“这就不清楚了，有人说是这大船的龙骨被人动了手脚，有人说凝光大人被船上的细作下了蛊。总之众说纷纭，真假难断啊。”

“那现今天权星的职责都是谁在履行？”

“那群玉阁上人才济济，本不足我等操心。不过近来有传闻说那百晓正担纲天权星职能，连甘雨大人都敬她三分，也不知是真是假。”

“甘雨大人么？”秀成捻着下巴，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不是同开阳星继业大人一起，领兵去奥藏山了吗？说是防备愚人众……”

“混账东西，”辰溪突然从背后紧紧攥住秀成的肩胛，“还不快闭嘴！你们已经涉嫌泄密了！还在这海侃呢！”

秀成一惊，赶忙起身跪下，牵着辰溪的下裳，陪着笑脸道：“把总大人，秀成嘴上没个把门的，委实该死！您君子不计小人过，权且宽宥我这次。以后，以后一定痛改前非！”

“以后？你晓得你这一说，得给甘雨大人、凝光大人带来多少祸事吗？今天在这儿对凝光大人造谣生事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我滚去总务司自首！都别想跑！”

一时间，辉山厅大院内，众人皆惊忙。有几个迎头跪倒，磕头如捣蒜；又有几个杵在原地，茫然四顾；几个腿脚快的，已奔到门口，却被辰溪横刀拦住；还有几个悻悻地自己戴上手铐，也簇拥到辰溪面前跪下，听候发落。

辰溪用刀背轻叩院门。一阵清脆的铃响之后，便有几个身披黑袍的密探，从屋檐间跃下，掣刀护持辰溪左右。

“我说啊，你们最好还是老实点，”辰溪将刀锋夹在肘窝里，用力一抽，“自己拾掇拾掇，到总务司去，兴许还能从轻发落。若是胆敢反抗，这几位辉山厅高手可不会轻饶你们。”

大家面面相觑，也只得就范，陆续排成一行。秀成无奈，也从腰间摸出手铐给自己戴上。

“等等，”辰溪突然一把拉过秀成，“给我看看你的手铐！”

秀成眼见诡计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噔”地一声扯断手铐，一拳朝辰溪挥来。

辰溪顿足撤步，轻轻闪过，而后手一点，正击在秀成正中神经上。秀成一条胳膊登时没了力气，像条尺蠖一样垂下来晃着。

秀成忙抬起另一只手，攥起拳就要砸在辰溪面上。辰溪正欲接拳，那秀成却从袖管里射出一柄飞镖来。辰溪慌忙猫腰，还是被削中了一块头皮。

“别管我，快去追秀成！”

两位辉山厅高手闻令而动，踏风而起，如苍鹰搏兔，直扑那仓皇逃窜的嫌犯而去。

辰溪抹一把额头的鲜血，简单交代一番后，也跃上檐头，顺着街边屋脊去追秀成。

那边秀成眼见两敌飞扑而来，却也不慌。只见他猛然望地上一伏，一手撒出一条锚链来。两位辉山厅高手猝不及防，被锚链缚住腿脚，动弹不得。

秀成瞥见屋檐上的辰溪，于是转身跳到璃月港里一条小舢板上，一把推下乘客，将刀架在了艄公脖子上。

艄公拼尽了吃奶的力气划船，一会儿就到了外港海面。望着渐渐沉没到群山之后的明月，秀成叹了口气，转身跳入海中。

“就让珠钿舫的秘密，为我陪葬了吧！”

辰溪立在璃港船厂的起重机顶，远眺着海面上那叶孤独的舢板和惊慌的艄公，摇了摇头。他刚刚立功升任把总，就碰上这么个事儿，却也不知道上面会怎么决断。关于珠钿舫大案，秀成绝对知道不少内幕，不然犯不着跟自己拼命。

谁知道呢，几天前秀成还不时出入玉京台，仿若命官大吏，如今却成鱼腹怨鬼了。真是人生无常啊。

太阳缓缓从雪山之后爬上来，璃月港新的一天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