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岑岑顶着头上新鲜出炉的两个包，缩在角落里吸溜吸溜喝着气泡水。桑笙靠在座椅上，脸色疲倦。

她闭上眼，回忆幕幕闪现。

她记事起便一直待在塘溪古镇。直到梅久娘去世，她意外入了地府，被崔珏相中后，十八岁拿了阴界通行证进入地府，被当作阴界执事培养了四年。待二十二岁重开人间半日，成立阴界执法处，其后接管鬼市，便一直到了现在。

对于能看见鬼一事上，桑笙很自然地便接受了，像吃饭穿衣一样自然。梅久娘倒是叹了几天气，叹过气后也只能认命了。

她告诉桑笙，桑笙祖上便是通灵师，只是一代一代传下来，通灵力越来越弱。

小桑笙一边画符一边听醉酒的梅久娘絮絮叨叨。她说，通灵师到了现代，剩下的，也不过是些会点雕虫小技的半仙儿。

在她的描述里，她也不过是个跳大神，驱邪叫魂的神婆子。

但她没告诉桑笙，她认识明筠，那个通灵师公会的创始人。她还是鬼市的早期建立者，一起写在那张日志薄上的，还有明筠。

对了，还有通灵师公会……

若不是通灵师公会的手伸到了古镇里，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公会存在。

桑笙在脑中反复捋着这些年的记忆。她发现，不论是梅久娘，亦或是某种程度上那个她视为引路人的崔珏，似乎都向她隐瞒着什么。

桑笙有些累，更多的是迷茫。过去的一切，那些她自以为很清晰的记忆，正在变得模糊……

“嗝，到站了。”

云岑岑一边幽怨地打嗝，一边提醒桑笙。狠心如桑笙，硬是退掉了那份套餐，让她喝了满满两瓶气泡水。

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气泡水，云岑岑感觉自己魂儿里都是气儿，再不打出来就要变成气球飞走了。

她打着嗝跟着桑笙飘下车，黑暗里尽是湿冷的雾气。不知是夜色过于黑，还是雾气过于浓重，除了眼前的路，云岑岑压根看不清周围的景象。

她紧紧地跟在桑笙身旁，提心吊胆地走在大雾蒙蒙的黑夜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这声音在万籁俱寂的黑夜中，宛如一道福音。

从那门后钻出一张圆圆的脸。

孟妩打了个哈欠：“我听那声就知道你快回来了，汤在炉子上温着呢，快进来，我给你盛一碗。”

“怎么这个时候煮汤？”桑笙边脱大衣边问道。

“灵感迸发嘛，”孟妩将衣服挂起，拍了拍上面的土，“哪儿蹭上的泥？”

她殷殷地迎着桑笙进门，正想分享一下自己的煮汤心得，忽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桑笙肩膀后飘出来。

那颗脑袋的主人弱弱地举起手，问道：“那个，我也能喝一碗吗？嗝——”

“鬼啊，”孟妩尖叫一声，顺手抡起长柄木勺抡了过去，“吃老子一棒！”

云岑岑花容失色，紧紧拽着桑笙的胳膊：“啊呀，道友救我！”

窝在炉子旁睡觉的小梨花从梦中惊醒，刚想出去躲躲，一眼便看见桑笙在铺子里，腰板瞬间直了。几个小碎步小跑到桑笙脚边，扭动着滚圆的身躯加入了乱斗。

铺子里一时鸡飞狗跳，安静的夜里，响起一片狗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