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和余雪坐在殿外不远的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余雪用手指绕着她垂在肩上的小辫子，悠闲地晃着双腿，发间银饰的脆响像小曲一样细碎好听。

她倾身凑近一点望着无咎，问：“你好端端一个副将，怎么混得跟个暗卫一样，尊上去哪里你都要悄悄跟着？尊上多疑，最近心情也不怎么好，我看你别去找收拾。”

无咎忧心忡忡回头往屋子里望了一眼：“歧音姑娘六亲不认，出手就是杀招，尊上又不避不躲，我怕尊上真就被她给打死。”

余雪大笑起来，嘴被无咎一下子给捂住了，她把他的手推开，说：“笑话。在他完成对邪灵一族的承诺之前，他不会把命交给任何人。”

无咎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刚刚认同地点了点头，忽然又觉得不对，神色更为急躁：“那以后呢？我族与修行者注定有一战，若是赢了，尊上于歧音姑娘而言就是杀害她同门的死敌，决不会得到原谅。若是输了，便又是生死不复见。”

余雪双手撑在台阶上，仰头晒着暖和的阳光，懒洋洋地说：“这还不好办？你帮尊上动动脑子想想办法，让歧音姑娘心甘情愿回到他身边，让她重新意识到尊上比天门那帮人重要一万倍，不就行了？她本就是我们的族人。”

“我？”无咎惊讶地指了指自己，连声否定，“说得容易，连尊上都无可奈何，我能想到什么办法。”

余雪眨了眨眼睛。

无咎忙凑近一点，小声道：“说来听听？”

无方镜光华大盛，如一团泛白的冬阳坠入凋敝之地。

歧音看了一眼祝寒宜结印的动作，轻松模仿了一遍，与他一起消失在原地。

被禁制覆盖的石板路在脚下延展开来，歧音往那个熟悉的方向跑得很快，像是一阵从祝寒宜指缝间逃离的风。

祝寒宜跟在后面越走越快，脸色难看得像是积蓄了雷电的黑云。

“长云！”

歧音停在越长云身边蹲下，源源不断的治愈之力将他全身上下完全包裹，强迫那些腐烂的伤口一点点愈合。

双全力量开到极致才能做到如此。

祝寒宜嗤了一声，半晌之后反应过来他笑的是自己。

歧音用目光一寸寸检查着越长云的伤口，杀诀洞穿肩胛留下的痕迹异常刺眼。

“是不是你动的手！”歧音扭头瞪着祝寒宜。

“是。”祝寒宜的话音里有古怪的漠然与倨傲。

“混蛋！”歧音怒意上头，朝他又吼又骂，“他身上的骨头也是你敲碎的？是不是你时常用幻影扮成我和师兄师姐的模样折磨他！”

那样的愤怒与责怪，似乎他只要一承认，就会立刻遭受到同样的报复。

“我没有。”祝寒宜恹恹地垂下眸子。

歧音不信：“那就是你让你的下属做的。”

“我没有。”祝寒宜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声音里透露出几分恼怒。

越长云在这时醒来，睁眼就看见歧音怒气冲天与祝寒宜对峙，立刻反应过来，这一次不是在梦里。

歧音已经找到他了。

“歧音。”他发出的声音低哑而微弱，很勉强才能扯出一抹笑，“歧音，不要管我，别这样消耗双全力量，他不敢让我死。”

“不敢？”祝寒宜依旧垂眸看着地面，只是冰冷沉缓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歧音警惕地站起身来，挡在越长云面前：“祝寒宜，已经说好的事情就不能背弃。”

祝寒宜笑了声，很想说他偏就想背信弃义一次又如何，却被越长云的质问打断。

“祝寒宜？”越长云因这个名字而愣住，片刻之后才接受邪灵果真能重生的传说。

他突然想起那日祝寒宜提到的“她”，无法理解地问歧音：“你怎么会和他认识？”

歧音从不对亲近之人说谎。

她犹豫了一下，坦诚道：“上一世，我叫年年。”

修行者不会不知道两百年前死去的邪灵尊主名叫祝寒宜，也不会没听说过他与他那位名叫年年的妻子感情至深，是少年夫妻。

越长云的脑海变得空白，耳畔嗡鸣不歇，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是邪灵？”

歧音看着他的眼睛骤然越瞪大，竭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她因他的反应而愣住，最终点头。

“一定弄错了，歧音，这些是他告诉你的？他一定在骗你，你怎么能是邪灵？”越长云痛苦地朝着她摇头，双拳狠狠砸向高台被碎骨割破，似在面对最无法接受的事情。

歧音一时间迷茫无措，不理解温柔理智的人为什么会因此失控。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任何，却忍不住有些害怕，似乎从越长云的反应里能看到同门得知这些事情之后的态度。

她以为在她淡然接受自己的身份之后，就不必害怕了。

“我能控制自己，我和你们没有区别，邪灵和人也没有区别。”歧音很快冷静下来，目光明亮得像火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