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霁雪自以为的一场小小插曲，过去了之后本该是风平浪静的生活。

她想要研究蛊术，就需要先获得蛊虫，春红馆出现过，可那里早被谢云舟接手，布置得密不透风，根本没有得到样本的可行性。再三思索之后，刘霁雪决定自制。

她开始炼制蛊虫。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一方面得小心蛊虫本身的风险，另一方面，刘霁雪知道，春红馆之后肯定有人正在追查，一个不小心，刘霁雪这个野生蛊术师就会被牵扯进去，未必等得到谢云舟救命。

刘霁雪的小心谨慎，主要体现在严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她的药房，以及每日都用药汤熏蒸，绝不允许蛊虫泄露的恶性事件。

她深居简出，这几日全然不曾搭理过外界的事物。

所以当碧荷努力拦着刘研，不让他破门而入的时候，刘霁雪懵懂地抬头，并不明白自己哪里招惹了自家哥哥，竟不顾男女大防，轻易地破门而入。

沉浸在研究中而变得迟钝的她愣愣地问：“你怎么来了？”

刘研压了压心头怒火，目光冷清而陌生：“你就是在回春堂救人的刘族长老？”

刘霁雪悚然一惊，他怎么会知道？

刘研的声音笃定：“你就是回春堂的刘族长老。”

明明是一样的句子，两次的语气却截然不同。

刘霁雪回过神，嘴唇动了动，扯出一抹笑容：“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呵，不敢承认吗？”刘研轻蔑道，出手如闪电一般抓住了刘霁雪的手腕，露出玉镯。

他深吸了一口气：“装作自己不知情的样子，所以连镯子都不曾换一只，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伪装的很成功，或者——你是觉得我很蠢？”

碧荷神情惊恐：“少爷，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够了。”刘研语气急促，“不用解释了。刘霁雪，你就是看不起我。”

“宁可编织一个长老的谎言，也不愿意表露你的真实身份……”

“哥哥，你来这里，就是想说这个吗？”刘霁雪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就离开吧。你虽然是我的哥哥，可是不经过同意，强行闯进来，很失礼。”

刘研双手撑在桌子上，怒意勃发：“你就是这么对我说话的？你的翅膀真的长硬了。”

刘霁雪对眼前的人感到陌生，与此同时的还有一些不敢置信。自己的哥哥并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因为他自己已经形成了圆满的逻辑，所言所行均是出自于他的角度，根本不在意刘霁雪的感受。

她恍然明白，原来真的不存在感同身受。

她闭了闭眼：“好，哥哥怪我为什么要掩藏身份？若是我表明身份，直说你救不了的人，我能救，哥哥又会是什么态度？”

“你——”刘研恨恨道，“你就是看不起我。”

“哥哥得知是长老救了人，就可以心平气和，得知是我救了人，就怒不可遏。兄长，究竟是谁在看不起你？”刘霁雪直言，“若你得知此事后，披肝沥胆，精进医术，我称赞哥哥德行，可兄长前来我这里质问，甚至等不及碧荷通报，就强行闯入。难道我的欺瞒就让兄长如此生气？”

刘研的神情变得不太好看，最后却道：“我就是生气你的欺骗，若非你私心有瑕，猜忌于我，又怎么会不和我说实话，而是要假借令名，自称长老？”

“我只是不想让兄长落入尴尬的处境罢了。”刘霁雪毫不犹豫地说。

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她一时上头，说了半句，就觉得大事不好。

有些事情，不能敞开来说。

她口不择言，将兄长嫉恨自己的事情挑明，只会让兄妹情谊陷入更难以挽回的境地，说话的时候就心跳漏了一拍，连忙强行将兄长的嫉恨转变成对自己欺瞒的生气。

前者是兄长的过错，后者是自己的过失。

她急中生智想要给刘研一个台阶下，而刘研果然如她所料，不会将那些私心说出口，立刻顺着台阶就下来了，直接把过错推到了她的身上。

可即便如此，刘霁雪仍觉心冷。

将所有的过错推到自己的身上，即便是她自己有意的引导，可是兄长理直气壮，不肯担一点责任，而是视若理所当然的模样，何等冷酷？

刘研正经道：“就因为这个，你就谎称自己是刘族长老？你可曾想过，你没有当长老的实力，却撒谎成性，若是有一天踢到铁板，你就是在落我刘族的名声。”

刘霁雪几乎震惊了，一句“到底是谁丢了刘族的脸面”差点脱口而出，只是想到这毕竟是自己的兄长，才勉强忍住不去反唇相讥。

她低着头，沉默，仿佛是接受了刘研的训斥。

刘研沉默了一会儿，猝然道：“你这几天在研究什么？”

“没什么，一点小玩意儿罢了。”刘霁雪眉眼冷淡，将研钵往自己身边挪了挪。

这不愿意和旁人分享的模样让刘研眼皮跳了跳，他环顾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