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午后，惠风和畅。

树荫底下光线清透明亮，静坐半日，刘霁雪抹去发间隐隐渗出的汗水，云锦制成的帕子被玉石压在一旁的桌案上。

低头看自己平平无奇的绣品，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碧荷出来给她送水，见自家姑娘平静的外表下隐隐的烦闷，很是诧异：“姑娘今天怎么不午睡了？”

刘霁雪有午睡的习惯，她自己就是医家，很注意养生，午后小憩一会儿是她的多年习惯，跟随在她身边的碧荷十分了解自家姑娘的习惯。

实际上，刘霁雪本人对女红并没有偏好，又鲜少真正有闲来无事的时间，所以碧荷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自家姑娘在绣棚前坐上半天了。

刘霁雪拉下绢布盖住绣品，佯装无事：“看今日天气好，心情也不错，就多练习一段时间。”转而又问起自己关心的事情，“碧荷，藏书楼的通行令可曾办好了？”

藏书楼是刘氏重地，刘氏以医药绝学传家，号称天下医术，皆出刘族。

楼中所藏医术为天下医家趋之若鹜。

可惜刘族医者，鲜少有直接坐堂出诊，多为著书立说，钻研医理，在医家之中很有名声，但医家之外，不显山不露水。

刘霁雪在刘氏的地位十分独特，生为主宗嫡女，又有高绝的医药天赋傍身，受族人娇宠，本该是走上人生巅峰的设定，可却偏偏败在了这早晚要成为泼出去的水的女儿身份上。

——她有继承刘族的天赋，可惜却没有继承刘族的资格。

所以就连进藏书楼三层以上的楼层，按照规矩都得找长老求一枚入阁令。

当然，她的师承并不一般，师父曾将自己大长老的手令给她，直入藏书楼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小权限。

权限在手，可她并非任性恣意的性情。

刘霁雪清楚自己是嫡女，头上却还有一个注定担负门楣的亲兄长。

一母同胞，她还要在家中生活，就不能时时计较，事事出头，让那些个墙头草挑拨她与亲哥哥的是非。

只是一枚长老令牌，并不出格。

出格的是她这个天赋高明的嫡女有，而天赋不如自己的兄长没有。

左右求一枚入阁令并不麻烦，规规矩矩的等半天，也不是等不起。

刘霁雪捻了捻酸麻的手腕，她昨日回家就命碧荷去求入阁令，如今应当已经到手了才对。

提到这个，碧荷支吾了一下：“姑娘不是说已经将医书都看遍了吗？今日怎么还要去藏书楼。”

刘霁雪这时候还没察觉出问题，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仰头望向澄清的天色，天空湛蓝，万里无云，正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天气了。

“今天天气不错，我去藏书楼里找本杂书看看。”

她所说的书就是蛊经。

这一世若是不曾变化，应当正在杂书中蒙尘。

碧荷为难：“姑娘，这入阁令还没求到呢。”

“三长老应该就在府中。”刘霁雪惊讶了一瞬，三长老掌管族学，应当不会云游在外。

碧荷低声道：“姑娘，研公子回来了，昨日就去族学与三长老讨教，我过去的时候，三长老已经闭关了。”

刘研在外游学，如今刚回家就去找长老讨教。

刘霁雪羡慕道：“哥哥在外应该长进了许多吧。”

摇摇头，三长老宣布闭关，短时间不会出来，自己这入阁令也是遥遥无期。

这藏书楼，她必定得去一趟，越快越好。

刘霁雪不愿意再等：“碧荷，将我房中的紫檀木匣子取出来。”

长老手令，就在其中。

……

藏书楼楼高六层，门前石狮像耸立，门只开了一半，一个闭目养神的老人家坐在桌案后，懒懒地晒着阳光。

碧荷走近他，轻轻唤一声：“传书爷爷。”

刘霁雪快步走上前，扶着膝盖蹲下身，仰头看向老人：“传书爷爷，你怎么坐在这里。”

“我老人家本来都打算在后院里晒晒书，睡个懒觉了，被你哥哥给闹醒了，现在人就在里面呢。”

刘霁雪一愣，刘研也在里面？

昨日才和三长老研讨，今日就来了藏书楼，这么用功？

“爷爷知道哥哥他在哪一层吗？”刘霁雪问他。

刘霁雪问刘研的去处，不是为了去见自家哥哥，而是为了避开他。刘研虽然称不上坏哥哥，平日里待她也不薄。唯有天赋之事不能强求，想来是不愿意在藏书楼看到自己的。

老人家眯了眯眼：“你哥这些年在外磨练，进益不少，这次来楼里，应该在三层以上的地方。”

“那就好，我去三层，很快就能出来。”刘霁雪松了一口气，她要去的就是三楼，蛊术并非正道，因此那本蛊经不会被如珠似宝地藏在高层，但也因其危险性，不会被随意放置在一二层，以免被门生弟子随意观摩。

她不上四楼，应该遇不到刘研。

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