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迟寒在门外求见。

进门之后，看向刘霁雪的目光多了几丝尊敬的意思，却没有立刻说话。

“直接说。”谢云舟揉了揉额头，告诉迟寒不用顾及刘霁雪。

见迟寒脸色沉凝，刘霁雪知道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却对谢云舟为什么也会出现在娼馆很在意。所以自己找了个地方落座。

“主子，属下等人在后院中找到九个符合条件的人，都是没有身上没有伤口但具有发热、极度瘦弱、浑身疼痛、呕吐物中有小虫子等症状。”

小虫子……

刘霁雪迅速想到符合形容的几种病症。

她相信谢云舟来娼馆不会是因为要来女票。毕竟以谢云舟样貌才华，来这里也不知道是他占漂亮姑娘的便宜，还是被漂亮姑娘占便宜。

如今看来，出了大事。

刘霁雪抬眸小心窥视谢云舟的脸色，果然一片阴云密布。

“查她们的人际关系，寻找相同之处。会染上同一种病症，绝非偶然。”

谢云舟既然用病症作为指代词，迟寒立刻了然，这件事情，刘霁雪可以知道大概，却不能知道是由苗疆的蛊引起的。

“是，主人。属下们已经在查，只是这事隐秘，况且，”迟寒瞥了刘霁雪一眼，“这娼寮恐怕并不干净，其中隐秘应当不少。”

刘霁雪心虚低头，她知道自己追查孙琅玉这件事办的过于莽撞，致使自己落得差点万劫不复的下场，只是她心虚过后正是无边的恨意。

她出身高贵，她不染纤尘，她可以有谢云舟相救。

可是旁人呢？

那曾经掐着她的脸灌下哑药的手是不是也掐着别的女孩儿灌下哑药，是否有人曾努力自救却落得和她一般孤立无援的下场，是否有人拼命呼救挣扎却不曾得到过一分怜惜与救助，是否有人一朝沉沦就是万劫不复，就是永堕深渊。

刘霁雪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其实什么都做不了，这娼寮能与永康侯府联系深刻，就能和别家贵胄关系隐秘，背后若是没有势力，必然不会如此胆大妄为。

可她做不到，有人能做到。

谢云舟，谢族世子，选帝大族的世子，这上善京的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即便是老一辈的重臣，也未必能够越得过他。

刘霁雪打算再看看谢云舟打算如何处置。

然而，谢云舟更在意的是后院中蛊的九人。

“迟寒带路，我亲自去看看。”谢云舟毫不迟疑，苗蛊诡秘，一开始中蛊时又是难以察觉，若是在上善京中蔓延开来，恐将造成无比可怕的灾难。

迟寒迟疑：“主上万金之躯，我们现在还没有查出这病症的传染机制，主上绝不能以身犯险，不如让属下前去观察情形，再派人回来转述。”

谢云舟果决：“孤心意已决。”

谢云舟身为谢族世子，有称孤的资格，平日却并不使用，如今用了，迟寒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劝，只能跪下呈上方巾。

谢云舟没有拒绝，戴上方巾就准备离开。

刘霁雪心中一惊，从迟寒和谢云舟的对话来看，就可以知道这件事有多么危险，值得谢族世子亲至是其一，迟寒劝谏其二，谢云舟坚持其三，桩桩件件都在告诉刘霁雪这所谓的“疫病”并非简单之事。

只是……刘霁雪悄悄起身，准备跟在谢云舟身后，也去看一看情形。

谢云舟功力深厚，这一点轻轻踮起脚尖的动静并瞒不过他，连迟寒也瞒不过。

谢云舟的步子顿了顿，语意隐含怒意：“刘霁雪，你没有脑子，也不知道害怕吗？”

昨日莽撞，落得失身的下场，竟也不知道吃个教训，从此谨言慎行？

也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她那般毫无自保之力的小丫头够死几次。

刘霁雪缩了缩脖子，她想说话，又感受到喉咙间的灼痛，试探着发声，却更肯定了她无法说话的现状。

担心自己不能及时与谢云舟沟通，使谢云舟觉得自己不受教、不懂事，刘霁雪快步走上前，牵起谢云舟的手，用细如削葱的手指在他的掌上笔画。

谢云舟垂眸，手掌上是一点儿被触碰的微麻的酥痒，眸光掠过少女本该纤细柔嫩，此刻却印着可怖的深紫色握痕的手腕，在心中轻轻叹息了一声。

难怪人说，美人乡是英雄冢，不过一夜春宵，不仅是绑定了终身，还令他说不出半句重话。

“你保护我”，这是刘霁雪写在谢云舟手掌上的字迹。

谢云舟眸色清浅，他凝望着少女写完了这四个字后仍有些惴惴的面孔，觉得刘霁雪昨夜受到惊吓，又是自己救下了她，难免会对自己产生一些不可言说的依赖。

他的心软了软，可是依旧想要拒绝刘霁雪。

苗蛊之事，越少人接触越好。

谢云舟缓和了声调：“你不能去。”却仍显强硬。

刘霁雪着急了，她想要跟着谢云舟，就是为了看看他打算如何处置娼寮，能不能解救这里面无辜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