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倒是巧了。”燕柔抬眼见到刘霁雪，就说了一句刘霁雪听不太懂的话。

刘霁雪皱皱眉，以为是燕柔觉得自己又来看她笑话。因此没有回答这句话。她环顾了这个房间。只见门窗都被木板用钉子钉住，没有给她一点儿逃跑的空间。

下人住的屋子冰冷潮湿，没有一个火盆。

桌上散乱地摆放着几样东西，刘霁雪扫过一眼，大概都是以前的人留下的杂物。

而燕柔，正身着单衣坐在榻上。

这样的地方，燕柔能住的下么？

刘霁雪道：“你刺杀宋恒，可曾想过下场？”

“家族覆灭、父死母亡，我不曾殉父殉母，当时我就想过自己的下场；刘研弃我而去，我不曾殉情，自然也曾想过下场；被宋恒强辱，我不曾殉节，更是曾想过下场。到了刺杀宋恒这一步，下场如何已经了然于心。”燕柔十分漠然。

“如今你在我家中，地位一落千丈，再也留不下来了，我去求母亲让你假死，以后你就在尼姑庵里青灯古佛，了此余生。”刘霁雪同样冷漠，手指却抓紧了侧边的衣裙。

很难说，她自己是什么心态才会对燕柔说出这样的话。她始终不曾原谅燕柔前辈子的背叛。却也觉得这辈子的燕柔下场与她的罪孽并不等同。她愿意给燕柔一个用余生忏悔的机会。

“刘霁雪，我发现你真的很适合当圣母菩萨，我要害你，你要救我？”燕柔嘲笑她，“你是真的蠢还是真的太蠢了？”

刘霁雪道：“燕柔，你有病，就去治。不要拿我当出气筒。”

燕柔冷笑一声：“不必你假好心，我曾是燕氏贵女，虽不愿死，却也不惧死。你看够了我的笑话，如今是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觉得我沦落到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尘埃了是吗？收起你没有用的慈悲。你想救我，我想的却是若是当日能更狠心一些，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我只想要害你害得更厉害一些。”

刘霁雪默了默，却说：“当日我回去了之后，一直有个问题没有想通。”

她看着燕柔，说：“你不知道我没喝下你的药，那你是为什么要去茶室外守着？是和欣儿所说的那样，守着不让别人进去，不让别人看见？可这原本也不需要你亲自去做。”

“若是我在里面，与宋恒共处一室，母亲来了，头一个怀疑的，必定是你。”

“你是为了防止我真的受辱，对吗？”刘霁雪紧紧盯着燕柔的双眼。

见她眼眸中闪现几分雾色，见她愣怔，见她转眼间又覆上一层面具。

“刘霁雪，你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我自然是去守着我的计划，看着我的计划一步步达成，亲眼看着我报复宋恒成功。真是可惜了最后功败垂成，只能赔上了自己的命换他一条性命。”燕柔像模像样地叹了一口气。

刘霁雪也叹了一口气。

忽然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从进门而来就一直隐隐感知到的违和感终于找到了根源，她一惊：“你画了妆容？”

这里是冷院，燕柔哪里来的妆粉？

“呵。”燕柔嘴角边流出一缕黑色的血迹，“不好么？你我恩怨今日了结。”

刘霁雪一惊，本能的想要拿出银针，又心知肚明，已经来不及了。她叹息着放下了手。

燕柔有意自尽，刻意画了妆容，让自己无法分辨出她已经中毒，此时七窍流血，已经是毒入心扉，回天乏术。

将死之人面目狰狞，恩怨却也断了个干净。

刘霁雪走了过去，跪坐下身，细细理了理燕柔的发丝，凝视许久，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从前分明是个最最温柔体贴的性子，怎么后来就变了一副模样呢？你我姐妹死相倒是一样的凄惨。你的尸身我给你送回老家，与你娘亲作伴，我想来，你应该是不会不同意的。”

说完，刘霁雪就离开房间，围着屋子的几个家丁目光炯炯。

顿了顿，刘霁雪说：“燕柔自尽了，你们收拾收拾，让管家处理燕柔后事，就送回秦岭。”

“你们尽管去办，这件事，我会亲自和母亲说。”

刘霁雪一路走到了梨花院，见守门的丫头正拿着一束红梅，面露可惜。

刘霁雪喊住了她：“这是什么？”

“芳雅姑姑今天特意寻了一束红梅来插花瓶，夫人见了不喜，就命我将梅花扔出去。”

刘霁雪听了，忽然落泪。

“姑娘，你怎么了？这别哭呀。”小丫头慌里慌张，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刘霁雪自己抹去了泪水，“你把梅花送到我院子里去吧，我见芳雅姑姑这束花挑的精细，丢了可惜。”

小丫头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地就走了。

靠近安时宜住的屋子，刘霁雪还没有走进去，就听到母亲忧愁的声音。

“燕柔那丫头怎么能做出这种糊涂事。”

芳雅姑姑似乎在劝慰她：“夫人已经打算把她送回老家了。这往后也不再来往，何苦烦闷。”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