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霁雪心中记挂燕柔,匆匆就想告辞离开。
谁知不过才走了几步,就见到有人被拦住了路。
被拦路的人还很眼熟,正是刚才在台上的秦英娥。
此刻,秦英娥正高高仰起头,面对他人的欺凌也面不改色。
刘霁雪远远就听到有人骂她穷酸。
“真不知道为什么还有脸皮来我们这里。”
“是来打秋风的吧。”
“京中谁不知道她们秦家已经没有男人了。”
“算什么贵女,我看就应该和那些平民混在一起,连衣裳都没有干净的,真丢我们的脸。”
如此种种,刘霁雪听了都火冒三丈。
“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才在这里满嘴脏话?”刘霁雪快步走上去。
“刚才就连夫人们都承认了她是贵女,敬重她满门忠烈的荣耀,你们有没有脑子?是不是觉得自己比夫人们厉害了?”
“刘霁雪,你平日不和我们玩?你就是和这种下等人混在一起?”又有一个女孩子躲在人群中后开始指责。
秦英娥在她们围攻自己,以自己取笑时不曾恼怒生气,可是,当她们开始说刘霁雪坏话的时候却十分生气。
“刘姑娘怜惜弱小,为人正直,在你们眼里就是偏帮偏信吗?你们看看自己可还有半分京中贵女的样子。”
“一个个在男人面前装的弱小可怜,来我面前就逞威风,你们家里人知道你们这么两面三刀吗?”
这话一出,女孩子们立刻炸了。
若是说这话的是东梅宴的夫人们,她们可能此刻已经乖乖听训,认真反省,若是说这话的是和她们身份地位等同的贵族小姐,她们能够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可说这话的是秦英娥,一个被她们默认开出了贵女籍的穷酸小姐,那她们就忍不住了。
场面一度十分不好看。
就连刘霁雪都被迫带着丫头下场,仍旧敌不过她们人多势众。
“够了!”一道十分威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
刘霁雪心道不好,回头一看,果然是不知道那个鬼灵精的小丫头见事不妙,回去搬来了救兵。
正是宴会的主人家,永康侯府的大娘子。
而这时候,宁霜霜正跟在安时宜身边,悄悄给她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你们都是贵女,吵闹成菜市场的商妇是成何体统。”
一双眼尾带细纹的眼睛锐利地从所有人身上刮过,尤其在刘霁雪和秦英娥身上久久停下。
“说说是怎么回事。”
“夫人……”秦英娥正准备开口就被人打断。
“就是她先挑的事。”一只手指向了秦英娥,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就是她,夸耀自己的才艺,贬低我们,说是在场的贵女都不如她。这我们哪里能忍?诸位姐姐都是精心准备的表演,我一听就急了,要和她争辩。”
“她还不敬各位夫人,指责各位夫人偏心。天可怜见,各位夫人都是公正严明的人物,从来不会偏私,可她却觉得夫人们偏颇,说是应该给她甲等。”
……
如此种种,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给秦英娥分辨的机会。
每当秦英娥一张嘴,就有人先说话,把她给顶回去。
刘霁雪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千夫所指,有冤难申。
她眼看着形势向更不利于她和秦英娥的深渊滑落,而根本不肯给她们活路。
碧荷已经被她们气哭了,刘霁雪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却愤怒高于伤心。
“夫人,她们说的都是假的。秦姑娘人品贵重,又哪里是她们口中的那种人。”刘霁雪高喊,到了这一步,她也无法保全自己贵女的仪态了。
先保全了秦英娥要紧。
若是真让秦英娥在京中坏了名声,那她前来东梅宴的一番心思就全都白费了。
刘霁雪很轻易地就想到,秦英娥一定是遇到了困难,才会选择前来东梅宴碰运气。——她并非贪图喜好荣华之人,否则也不会选择支撑摇摇欲坠的秦家。
秦英娥从台上当众顶撞夫人们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此行已经失去了意义。若仅仅只是对于她个人的羞辱,秦英娥虽然悲愤,却也无可奈何,可若是辱骂她的门楣,那是她的父亲、祖父拿命争来的,她又如何能够真的无动于衷?
她想走,走得其实并不好看,称得上狼狈。
她个人的价值被贬低,依靠祖上的荫蒙也不过是给她带来了一个轻飘飘的东梅宴乙等,反倒像是给门楣蒙羞了。
与这些不知所谓的京中贵女争吵,血是热的,心却是冷的。
直到刘霁雪的加入,直到刘霁雪努力想要为她发声,为她辩解,为她说话,秦英娥才从冰冷的情绪中缓和过来。
“霁雪姑娘,你别说话了。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怕了。可是你不一样,你前程似锦,你高门显赫,你是贵人,你不能做这种不符合贵人形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