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霁雪怀抱琵琶，提起裙角登上高台，身姿绰约如出水秀莲，腰间的珍珠流苏随着她娉娉袅袅的姿态而动，更为她增加一份柔美。眉宇之间的一分哀思愁绪令人忍不住怜惜这仙女似的少女，心软到想要抚平愁绪。

刘霁雪准备的是琵琶曲，虽然心中没个底，但是表面却不露分毫，安定从容的样子仿佛自己艺业惊人，又有着大家闺秀独有的安然气质。

让人十分期待这名冠京华的刘家嫡女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表演。

琵琶是已经试调好的，但刘霁雪还是拨了拨弦，凭着自己的感觉拧拧转轴，又是三两下拨弦声，台下众人更是期待。

刘霁雪低眉，心中暗叹，知道自己少不得要在众人面前展现出自己的真实水平，虽然说早有预料，可事到临头还是有点惶恐害怕。

罢了罢了，终究是避不开这一遭的。

定定心神，刘霁雪轻拢慢捻，琵琶声清澈明亮，犹如珠玉落入玉盘。刘霁雪专注于弹奏，眉眼低垂之间，面容上明暗的对比令她显得格外专注和温柔，仿佛只一心一意沉浸在音律之中。

迟寒面色略微古怪，他从小跟随在谢云舟身边，见识并不浅薄。并不是说刘霁雪的琵琶弹得很糟糕，甚至可以说刘霁雪的琵琶属于贵女中的中上水平。但是这里是东梅宴，上善京所有贵女挤破头都要争一个第一的东梅宴，这水平就略有些不够看了。

迟寒尴尬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心中哀叹自己为什么刚才要把刘霁雪弹琵琶的水平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都怪碧荷误他呀！

想到这里，迟寒往碧荷那丫头那里看了一眼，只见那丫头眼睛晶莹莹，闪亮亮，一副小迷妹的样子看着高台上的刘霁雪，一点不觉得有问题的样子。迟寒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原来问题出在这丫头的鉴赏水平上。

刘霁雪原先在上善京的名头就很响亮，谣传之中称得上是十全十美的贵女典范。迟寒都能想的到这一场上善京的东梅宴后，刘霁雪在贵女圈子里面惨遭群嘲的场面。

“公子，公子，要不我们还是不看了吧。”

谢云舟的表现很平淡：“迟寒，把我的箫给我。”

握着这柄玉箫，谢云舟思量了片刻，和着刘霁雪的琵琶声吹奏。

琵琶声如泣如诉，洞箫声清淡宁远，二者加和，相得益彰。

刘霁雪能够感觉到洞箫声的引导之意，又时时帮她填补不足的地方，在音律上的造诣远远高出自己，心中已经笃定是谢云舟在吹奏洞箫。

她抬眼，没有在台下的人群之中找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个人，只能顺着洞箫声的来处浅浅一笑。

一曲奏罢，刘霁雪得了甲等，比她预想的结果已经好了不少，她松了口气，匆匆朝着记忆之中的位置跑去。远远就见谢云舟手持玉箫，站立在炽烈如火的红梅树下，广袖随风飘舞，一时惊艳如画中人出现在这尘世之间。

有些人，无需刻意姿态，就能成就一场惊鸿。

刘霁雪心中酸涩。若是，若是她前世不曾遇到过宋恒，如今兴许就敢无所顾忌地喜欢谢云舟了吧。

“霁雪姑娘。”

见到刘霁雪提着裙角向自己跑来，腰间珠玉碰撞作一团，谢云舟心中渐渐觉得柔软。

这少女分明在台上还很有大家闺秀的做派，私底下在自己面前却十分放松。

会说笑，会瞪眼，会生气，还会哭。

不是端坐如泥塑的牵线木偶，而是分明活泼却非要表现得成熟的小丫头。

“谢云舟，谢谢你帮我。”刘霁雪有些不好意思，她最近受谢云舟的帮助实在有点过于频繁了。

“这京中虽然盛传我的名声，实则我并不是很擅长这些。若非今日你帮了我，这会儿也许就有贵女堵我，来看我笑话了。”

说到这里，刘霁雪浮现一丝郁闷。

上善京的贵女们消息都十分灵通，又擅长捕风捉影，往往会在背后说人闲话。刘霁雪性子和她们合不来，曾经听从母亲的意思接触过，可当她后来发现认识的朋友悄悄在背后议论她，以后就不太爱和这些人一起玩了，只和燕柔关系密切。直到现在，才有了宁霜霜作为好友。想到这里，刘霁雪又想起了秦英娥。

秦英娥为人仗义，又有很强的正义感和同情心，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东梅宴能不能得偿所愿。

“你在想什么？”谢云舟突然发话，眼中划过一丝无奈。

他一个谢族世子，接待他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做错了一件事，这丫头倒好，在自己面前越来越随意了，就连走神都光明正大，一点不怕自己发现了不开心。

“没什么。”刘霁雪本来就是匆匆出来见谢云舟一面的，宁霜霜正等着她呢，况且发生了燕柔的事情，她也没有再呆下去的想法，只想着能不能快一些回去，趁着母亲回去之前，从燕柔口中问出她害自己的动机。“我这次出来就是和你道谢的，我这进进出出好几回，得快些回去了。若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咱们天人斋见面了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