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霁雪被他吓得倒退了一步，刚听到这话的时候有些茫然。

我当然知道他是你的弟弟，是我的病人，我又何曾要用他炫耀医术。

这指责的严厉程度超乎了刘霁雪的想象。

恍恍惚惚之中甚至觉得像是谢云舟在和她开玩笑。

“我开方治病，你们不曾遵守，竟还倒打一耙，说我炫耀医术？”刘霁雪强忍委屈，她想要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可实际上，眼中含泪，眼前已然是雾蒙蒙一片，话中也带上了泣音。

在场之人都知道刘霁雪这是被谢云舟给气哭了。

谢云舟的眼中浮现一抹无措。

从来没有医者敢在他面前放肆。

按照刘霁雪的理论，就是既然让她诊治，就应该吃她的方子，不该再另外找其他的大夫来看。刘霁雪将这看作是对她医术能力的认可，她将吃她的药与信任她画上了等号，她对自己极为自信，完全没有想过若是她失手了，林思又该如何。

小姑娘不能理解的是，谢云舟对于林思的重视。

若是刘霁雪能够将林思治好，自然皆大欢喜。可作为林思的哥哥，谢云舟不能也不愿在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将林思的性命赌在刘霁雪尚不知深浅的医术上——谢族府医能够被谢族看重，自然要有真才实学。

谢云舟没有将林思全权交由刘霁雪救治，所以刘霁雪认为这是谢云舟不信任她，因此而动怒。

盈满眼眶的泪水如珠子一般从脸颊上滚落，美人含怨确实令人忍不住想要温声劝解，就连谢云舟本人都有一丝动容。

他心想：难怪人说这美人乡就是英雄冢，多少好汉都折在其中。

虽有过动容，谢云舟本质上还是长久身居高位，从来只有别人顺着他，鲜少有顺着别人的机会。

沉吟片刻，谢云舟道：“唯当审谛覃思，不得于性命之上，率尔自逞俊快，邀射名誉。”

这段话极为熟悉，出自药王所著的《大医精诚》，刘霁雪自幼学医，幼时就在族老的带领下诵读，可谓是倒背如流。

只是这些书，却没想到谢云舟这个不曾学过医术的人，竟也能背诵出来。

刘霁雪不想被人看笑话，抽噎的声音本来就压得极低。

这时候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谢云舟所摘取的这段话意思是，在人命关天的大事上，必须要仔细周详地思考，而不能轻率的炫耀自己的才华，借此猎取名誉。

刘霁雪还知道，谢云舟事实上已经留了情面，毕竟书中，紧接着这段话的就是“甚不仁矣”——如果接着说下去，那才是把刘霁雪批评得体无完肤。

可谢云舟嘴下留情又如何？刘霁雪这时候不委屈了，她更加恼火：“我何曾轻视人命了？我的方子下的没有问题，这是你们自己说的。可你们不信任我的医术，也是事实，难道还要我求着你们让我救人吗？”

“算了算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不管了。”刘霁雪狠狠瞪了谢云舟一眼，这时候都不用迟寒领路，自顾自就离开了。

“这？”迟寒迟疑。

谢云舟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山根，对着这个倔强的小姑娘有些没办法。

若是自己的下属这么当着面吵闹，谢云舟定要治罪，可刘霁雪这小丫头，他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

迟寒犹豫着，像是想说些什么。

谢云舟微凉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有话直说。”

迟寒吞吞吐吐：“这有才能的人大多性子古怪，刘姑娘性子刚烈，许是果真有所倚仗，医术实在拔尖也未可知。她也许真的能解了林思少爷身上的毒。”

言下之意，其实是不赞成谢云舟与刘霁雪闹掰的——若是这么年轻就能解林思的毒，未来未必不能解开谢云舟身上的毒。

掌柜也进言：“昨日刘姑娘轻易就压制林思少爷的内伤，否则林思少爷未必能等到府医过来。刘姑娘心高气傲也是年纪太小了。”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做过老天爷第一我第二的美梦，刘姑娘算算年岁，也正是狂妄的时候。

谢云舟不为所动。

……

刘霁雪气势汹汹地离开之后，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

她原是准备将乐茵先送回去，于是找乐茵问清楚了她具体的住址，得知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索性离回府的时间还早，就带着乐茵和碧荷一起从集市上逛回去。

走上人来人往的集市上，碧荷见刘霁雪脸色不悦，小心地问她：“姑娘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难事？为什么脸色这么不好看。”

说到这个，刘霁雪就来气：“我好心好意要帮人看病，结果被人认作医术不精的庸医了。”她对这件事情的理解就是，谢云舟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厉害，才会觉得自己狂妄自大。

若是自己果真能活死人、肉白骨，谁还敢在自己面前叫嚣？

刘霁雪想到这里，悄悄鼓起了脸。

“姑娘活泼了许多。”碧荷却笑眯了眼，她不曾与刘霁雪共情，也不知道自己姑娘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