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还你……”刘霁雪解了狐裘，从内室递出去，“多谢你们救了我。”

“诶，这上面还有血迹？姑娘你受伤了吗？”迟寒接过，他眼睛敏锐，见白色狐裘上的一小片落梅。

怎么会？

刘霁雪低头回身一看，脸色一片青灰，连忙闪身从迟寒手中把狐裘夺了回来，牢牢护在身后，尴尬到支支吾吾：“我瞧着这衣裳脏了，给你家主子穿不大合适，就先放在我这儿吧。”

迟寒脸色也不大好看：“那也不该强抢，你这野丫头到底懂不懂礼数啊？”

“迟寒。”谢云舟低头轻轻一笑，“你先出去，找寺里的小师傅引荐，寻上香的女眷中买两件婢女的衣裳回来。”

“好，公子，我这就去。”迟寒立刻答应下来，仍是谴责地看了刘霁雪一眼，推门就出去了。

“姑娘不必担忧，我这就也出去了。”谢云舟体贴说到。

刘霁雪连忙阻止：“你身体虚弱，还是别出去了。我看你好好养着，还能多活几天，出去吹个冷风指不定要夭几天的寿命。”刘霁雪觉得有点冷，就又把染了血迹的狐裘披上，细心的将血迹的部分藏在内侧。她环顾了四周一圈，抓起床上的被子，匆匆跑到谢云舟面前，将被子塞到了他手里，又匆匆跑了回去。

“你也披着吧。万一你冻坏了身体，我可赔不起。”

谢云舟失笑，这床被子还带着些许少女地香气，却不是闺阁暖香，而是草药有些苦涩的香气。

谢云舟心中更有几分把握。

“我初见姑娘衣服上药族刘氏的家纹，以为姑娘是刘氏的女婢，如今看来，是我猜错了，刘氏女婢应当没有姑娘的见识。姑娘精通医理，不知道是刘氏的哪位小姐？”

这也太尴尬了吧？刘霁雪放下自己努力把头发扒拉顺滑的手指，觉得承认自己就是传说中贤淑知礼的刘氏嫡女实在给自家丢脸，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你别问我，这说出来也是给家里丢脸。”

又心虚地小声补充：“不过，我确实是刘氏女，你们可以叫我初晴。”

霁雪初晴，也不算骗了你们，她心中暗暗想。

谢云舟心中一动，莫不是刘家嫡女刘霁雪？只是这也未免过于巧合了，他无奈的笑了笑，一派光风霁月的模样。

刘霁雪其实暗暗动了救治谢云舟的心思，谢云舟不知她身份，却肯救她，又是谦谦君子的模样，实在很让人心生报恩的念头。

只是前程往事过于惨烈，令她不敢随意抉择。

昔年宋恒利用她的医蛊之术，直至死时，她才知金城之疫竟是出自自己的手笔。足有百万人丧生的罪孽，刘霁雪自认无力承担，可那些活生生的人命，血淋淋的数字又让她如何能不动容。再有她药族至宝，引来觊觎，导致满门被屠。更有甚者，族中傀儡密药散布天下，恐怕能令天下成尸山血海。

她在医药之上高出常人的才华，一招不慎，就会变成灾难！

世人皆苦，唯有自渡。

刘霁雪咬牙暗道：刘霁雪，你想发善心，你又算什么东西？你想渡他，谁来渡你？十四岁的少女头脑一热栽进陷阱里，花了六年尝遍苦果，付出多少代价和人命才学来的教训你这就忘记了吗？你能保证这不是陷阱，你能保证你不会重蹈覆辙？

深怀重宝，就不应该行于闹市！

定了定心神，刘霁雪含了一丝自嘲的问他：“公子为何救我？世间遇难千千万，公子自顾不暇，还非要当活菩萨转世，救苦拔难，就是不知道菩萨肯不肯渡你。”

谢云舟听出这丫头说话里带了点儿赌气的意思，觉得这丫头东想西想的样子格外惹人怜惜，就不觉失笑，又气定神闲地翻起了书：“小姑娘，我虽有病在身，但我就喜欢见别人活得好，还不成吗？你这丫头戒心太重，却也不是坏事。未经他人苦，我不劝你善。只求我救了你，你别害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说话给人一种不太认真的玩笑样子，刘霁雪却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诶，更愧疚了，这可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