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前面有人。”迟寒惊讶，这么冷的天，倒在栖山寺的后山中，该不会快死了吧？

谢云舟神色不动，开口道：“去看看。”

迟寒听话地上前查探，倒在地上的少女衣着单薄，长发也不曾经过梳理，像是才从温暖的闺房里跑出来，可摸一摸裸露在外的手，冰冷刺骨，显然是已经在雪地里呆了许久。

“主子，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衣着单薄但料子不错，鞋底不脏，应该不是从山下走上来的。若不管她，怕是有碍性命。”

迟寒恭敬的说着，自家主子受母命前来栖山寺静修。虽然让主子在这么冷的天来山里修行显得有些奇怪，可是自家主子一向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拂逆主母的意思，如今已经在寺里呆了半个月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主子只带了自己这个随侍，想必行踪不曾泄露。只是偏偏这么巧，主子来后山赏雪景，这女子就昏倒在地。让人不得不思考她是什么来历打算。

谢云舟听后，眼眸温润，浅淡道：“应当是前来上香之人的家眷，你去找寺中僧侣过来认认，也许能有认识的。”

“那这女子？”迟寒有些迟疑，这女孩不知在雪地里呆了多久，如果接着放在雪地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命了。

这意思不用多说，谢云舟也明白了，轻叹一声：“先把她带回去吧。”

谢云舟本意只是将刘霁雪带回寺中，寻她家人前来照顾。

可迟寒刚抱住这小姑娘，昏昏沉沉的刘霁雪就惊惧至极，极力从迟寒的怀抱中挣脱：“放开我……不要，不……放开我……哥哥，救我……”

谢云舟垂眸，刘霁雪吐露的只言片语令他略有动容。

就连梦中都不愿接受他人的靠近，若非居心剖测的间谍刺客有意示弱，就是果真过往不堪，遭遇了痛苦之事。

谢云舟有些迟疑，轻身说：“先把这小姑娘送到玄明大师那里。”

他与这姑娘男女有别，不好带她回房中，平白坏了姑娘名节。

刘霁雪在昏睡中仿佛回到了宋恒的暗室中，湿冷黑暗让她恐惧无比，那是她回忆起来都会无比痛苦的梦魇，还有摇曳的恶人的面孔。那些令她无法抑制地颤抖的目光带着冷酷和属于商人的市侩，仿佛在评估着她的身体、她的灵魂还能给他们什么样的利益，刘霁雪挣扎着大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

可在外界听来，这声音细小无比。

迟寒脚步一顿，又快步走了起来，谢云舟轻轻叹了一口气，解下狐裘，盖到刘霁雪身上。

当刘霁雪醒来时，先是听到了书页被翻动的声音，她顾不上检查自己的衣物，先是赤脚踩地躲到了床后，半晌出走的理智才回来——若是对她不怀好意，她昏睡了这么久，什么都晚了。

“姑娘不必担忧，这里是栖山寺玄明大师禅房，我在雪地里看到你昏迷，将你救回来，没有恶意。”或许是知道刘霁雪害怕，谢云舟刻意放缓了声调，听上去公子谦和有礼，温润如玉。

“多谢公子救我。”

刘霁雪没找到合适的衣物，披着狐裘从内间走出，只看了谢云舟两眼，就脱口而出：“你身体怎么这么差。”

谢云舟手上动作一顿，将书本放在桌上，转过头认真地看向刘霁雪：“小姑娘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但我就是知道你快要死了。”刘霁雪笃定道，她自幼学习医理，天赋之高让从不轻易出山的族老收为弟子，又有前世多年的钻研，从面相判断一个重病之人还能活多久简直是轻而易举。

迟寒正好在此时端着茶水进门，听到这话，立刻不答应了：“你这小姑娘是这么说话的？我家公子好心救你，你居然咒我家公子死？我家公子好着呢，以后要长命百岁的。你再说胡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迟寒气鼓鼓，娃娃脸上满脸都是对刘霁雪的指责，说完就放下了手上的茶具，显然是打算推搡她，让她说点儿好听的话出来。

刘霁雪轻轻眨眨眼，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但好像又没什么印象。

“你认识迟寒？”敏锐的谢云舟察觉出小姑娘那点儿自己都不大分明的熟悉。

真是个怪人，我说他快死了，还没有旁边的侍从生气，刘霁雪暗自思忖，又是一阵儿思考，依旧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迟寒。

“我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是没有印象了。”毕竟是救命恩人，刘霁雪乖巧地回答。她刚重生时反应太大，只穿了单衣就从房间里跑出来，这时候总算察觉除了几分不适，就又鬼鬼祟祟躲到了帘子后面。

谢云舟一转头，就见小姑娘小心翼翼的举动，忍不住笑出了声。

迟寒转眼看自家公子，忍不住念叨：“公子你这么坐在风口上，这里太冷了，就算要坐这里，也记得披件衣服，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

刘霁雪有些不好意思，她不笨，立刻就明白了谢云舟的善意。女子名节贵重，谢云舟刻意避嫌，至于衣裳，刘霁雪垂眸，自己身上还披着价值万金的狐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