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钦见她安静一路，爬上来后也没有再叫他扫把星，上下瞟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就见面前这女孩伸出手，阻止他的话。

面色严肃走到他面前，手掌挡住他的视线，自然附身在他身侧，耳边有清清浅浅的呼吸声。

几百年，巫钦没受到过这种冒犯，脸色发黑，身上却像是被定住，无法动弹。

暮瓷在他耳边，猛吸一口气，用尽此生最大的力气在他耳边咆哮，“扫把星，我去你大爷的！”

然后就出现了刚刚那一幕。

结局毫不意外，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对于这波自寻死路的做法，顾清明不是很理解，只能无奈的开口，“要救我的是你，要我死的也是你，您能告诉我，您想怎么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还没有死透，还有希望。”

暮瓷翻了个白眼，心想，我救的人，那我还能不知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暮瓷眼睛微眯，手缓缓移到腰侧，脸上带有意味不明的笑意，“看来是要逼我用绝招了。”

顾清明用那没有实体的魂魄睁大眼睛，如果能看到表情，会发现他的表情实在算不上一言难尽，非要说的话，勉强算得上天崩地裂吧。

他不知道他这个未婚妻怎么知道这么多事，又是从哪来这么多本事，但他知道，她有一个本事，那是毁天灭地，人神共愤。

据说师从高人，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又说师父怎么死的，被她吓死的。

果不其然，就见她拿起了腰间那把小巧又破烂的喇叭花状的铁皮抵在嘴间，顾清明只能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巫钦久没听见结界传来动静，以为有缘人缘尽了。

转了个身，日照金山也不看了，迷迷糊糊就要睡了去，又迷迷糊糊听见了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哔！

哔哔~

声音高亢低落，此起彼伏，在整个山野间回荡，是巫钦百年来，都没有受到过的刺激。

这种刺激，比他当年大战修仙界，来的还要让人震撼，就连站在悬崖边一项清冷的云鹤都要把持不住，显得有些慌乱。

那声音在巫钦的认知里不算陌生，但也确实让人意想不到。

大手一挥，面前出现了山脚下滑稽的画面。

暮瓷憋红了脸，使出吃奶的劲，一曲接一曲，总共就两曲，迎亲曲和丧曲，迎亲曲必然是不可能吹给他听的，于是来来回回就那么一曲，曲不成调，然而当事人还异常陶醉。

巫钦好心情，就跟看戏一样，看她耍了好久，乏了，笑了笑，大手一挥，画面消失，又接着睡。

哔！

哔哔~

是他无法忽略的声音，并且越是想要忽略听得越是清楚，勾得他心里的那点心魔想出来晃荡。

巫钦不算个好脾气的仙人，甚至都算不上一个仙人，但几百年，心里那些情绪都消磨的差不多了，没想过要跟一个凡人计较。

何况这凡人看起来还有点傻不愣登的。

于是大手又一挥，给自己又加了一道结界，企图屏蔽那道声音。

手掌落下的一瞬间，表情未变，耳边的声音像是施错了法，被放大无数倍，震得耳膜都要破碎。

他从不怀疑的自己的能力，现在也有些犹豫，于是换了个消音法，刚刚还只是放大了几倍的声音，现在就像是对着他的耳朵，在高歌。

巫钦沉默了半响，又将山脚下的画面调出来，双手撑在膝盖上，表情稍带些玩味。

暮瓷还在愤力吹，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人能听这么久，她累了一宿，又来回爬了这几千阶台阶，还吹了这么久，要不是还有那么一口气在，怕是要跟顾清明一起去了。

正在想要不要换一个法子的时候，非常熟悉的感觉传来，像是悬在空中，暮瓷以为是自己缺氧，吓得不行。

“别乱动，仙人召你上去。”

“嗯？”暮瓷猛地朝下望，就看见自己脚尖已经悬空，离山脚越来越远，顿时得瑟起来，“哈哈哈哈，我就说他不行！”

“啪！”

摔在了半山腰......

“就，也不是说你不行，主要是我不太行，你铁定是能行的，我相信你。”

然而周围还是没有动静，暮瓷有些冒火。

“什么意思啊，我不是说他行了吗？”

顾清明叹了一口气，实在不敢想象这姑娘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无奈开口，“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我不说话那不是更解释不清吗？”

“相信我，你不说话的时候，更容易让人信服。”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顾清明：......

倒也不是让你这个时候保持沉默。

巫钦看着面前坐在地上傻不愣登的女孩，眼神没有丝毫避讳，明明白白就写着“嫌弃”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