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掌柜正靠在床头,自己端着茶盏喝水。
宋掌柜苏醒了。
虚惊一场。
抗生素对古人的威力真是不小。这么快就有了好转。
胖小二比我更高兴。
“东家,你醒啦。”
他拉起宋掌柜的手摩挲着,眼睛湿润了。
转身又跑到白鹿面前,扑通跪下,不住磕头,嘴里念叨着:
“神医,神医啊……”
得知是白鹿救醒了他,宋掌柜神情复杂。
我们进门时他就认出了我们。
同样一群人,三天前打伤他,现在又救活他。这群人要干什么?
他刚苏醒,脑子乱得很,显然一时还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宋掌柜的病情只是有所好转,完全康复,还要再等几天。
可我不能再等。
“伤情已经遏制,恭喜宋掌柜,过两天就能痊愈了。”
宋掌柜木然地点点头。瞪着一双眼睛紧张地看着我们。
他虽然头脑昏沉,但绝对清楚我们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能平白来给他看病。
他在等我开口。
“昨天,我的一个兄弟不见了,有人看见是被魏千岁的人带走了。”
我在床沿上坐下来,盯着宋掌柜的眼睛:
“你告诉我,我该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不不不,我不知道,不是我干的。”
宋掌柜一眼瞥见了房里的蜥蜴,惊恐地拼命摇头。
“宋掌柜已经昏迷三天,当然不是你宋掌柜干的。”
我一乐,安抚道。
我并不指望这个宋掌柜能提供关于博士的任何消息。
但根据美国社会学家米尔格兰姆的六度关系理论,最多通过五个人,你就能找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陌生人。
我只想从宋掌柜这里打开一个缺口,顺藤摸瓜,找到魏忠贤“记网”上的其他节点。
环环相扣,最终找到博士。
“你只需告诉我,我如何才能找到他。”我耐心地启发宋掌柜:
“是不是有什么人,掌握更灵通的消息,或和魏千岁的关联更近?”
宋掌柜听我这么说,身体稍稍放松下来。
他以手扶额,思索片刻后,抬起头,朝胖小二和小丫鬟一使眼色。
两人立即起身退出门外,从外面关上门。
不愧是记网的情报人员,宋掌柜即使在病中,行事也颇为谨慎。
他压低声音说:
“你们去找我的师兄李人龙。”
“你师兄?”
“师兄人头广,朝堂秘闻、市井消息,他无所不晓。”
“那如何找他?”我问道。
宋掌柜略一凝眉:
“师兄每日在京城游走,居无定所,却是不好寻。”
“那如何是好。”
“不过没关系,我让小徒带你们去找,他很机灵,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宋掌柜叫人将他的徒弟叫了进来。
宋掌柜的徒弟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孩。
看人的时候,两只眼睛滴溜转,看上去确实很机敏。
宋掌柜将徒弟叫到身前,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徒弟频频点头,眼睛转得更快了。
他是在默记师父的话。
“我们去李人龙,他会帮我们吗?”
宋掌柜虚弱地一笑:
“李人龙认钱不认人,只要给他这个——”
宋掌柜伸出手指,做了个捻银票的动作:
“银子给到位,什么秘闻小道他都没给你们弄来。”
“只要能找到人,钱不是问题。宋掌柜好好养病,白医生明日会继续过来诊治,过几日宋掌柜便可康复。”
宋掌柜的徒弟有个很奇怪的名字,叫病猫。
名贱命硬的说法,看来至少明代就有了。
病猫领着我们出了羊肉馆,在路口拦了一辆马车。
“客官去哪儿?”马夫一抖马鞭,问道。
“不知道。”病猫干脆地答道:
“你拉着我们随便逛。银钱不会短你。”
马夫回头打量了我们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说,又是一群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虽然你们给我钱,但我鄙视你们。
马夫不再说话,一抖马缰,喝了声“驾!”
拉车的两匹马缓缓起步,马蹄嘚嘚,串铃叮当,往前而去。
病猫坐在马车最前面,一路不断地观察两旁的行人。
神情专注,丝毫不理会我们在车后的闲谈。
马车几乎是信马由缰而行,车夫在中途打起了瞌睡,坐在马屁股后,频频点头。
那样子似乎是在同意我们谈话的结论。
半小时后,马车进入东城。
在经过延福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