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掌柜腿上的伤是枪伤。

明代没有外科医生，子弹留在体内，导致组织坏死，极容易引起细菌感染和炎症。

如果不及时消毒和治疗，会导致病人丧命。

宋掌柜给魏忠贤提供情报，虽然不清楚多大程度上是被逼无奈，可仅凭这个，也罪不至死。

况且我还想从他嘴里挖情报呢。

想到这里，我对胖小二说：

“贵东家着实可怜，我们这里倒是有位随行太医，不知可否让他给东家瞧瞧？”

那小二一听，顿时面露喜色，忙不迭地说：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是哪位神医？”

我一指坐我对面女扮男装的白鹿。

那人一看，惊讶道：

“哎呀，神医好年轻啊，真是青年才俊。”

古代做医生的，以中老年居多。

白鹿细皮嫩肉，看上去不到二十岁，没有一丝郎中的样子，不怪胖小二有如此感叹。

宋掌柜躺在羊肉馆三楼的东房里。

屋子门窗紧闭，一片昏暗。

据说这是病人怕光畏寒的原因。

病人脸色蜡黄，正睡在床上。

一个服侍的小丫鬟点亮了屋里的油灯。

“东家这两天成日昏睡，偶尔说几句听不明白的胡话。自前日至此，从未醒来过。”

小丫鬟说。

白鹿伸手摸了摸宋掌柜的额头。

“有高热。八成感染了。”

“肝染？”胖大汉不解地问道：

“不是伤了腿吗，怎么肝也坏了，东家这还有救吗？”

白鹿听了一乐，也不想跟他解释。

“先看腿伤再说。”说完，掀起病人的被子。

一股恶臭袭面而来。

病人右大腿上缠着一大圈粗布条。

布条上已经渗满红白相杂的血污。

整个大腿已经肿得有盛羊肉汤的面盆那么粗。

白鹿从脚边的青布包里拎出一个银光闪闪的药匣来。

胖大汉瞪大双眼，喃喃道：

“果然是神医，连药箱都是白镪做的。”

他把铝合金认成银子了。

白鹿也不搭理他，自顾自从包里掏出一只蓝色的一次性医用口罩戴上。

又从里边检出一把医用剪刀，将病人腿上的绑带小心剪开。

凝固的血水已经将绑带和大腿皮肉粘在一起。

白鹿用生理盐水一遍遍擦洗，才将绑带剥离干净。

宋掌柜腿上的伤口已经化脓，伤口周围全是白色的脓污。

白鹿用双氧水将这些脓污清理干净。

又搬起病人大腿，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番。

“子弹贯通了大腿，没有打穿腿骨，也没有损伤血管神经，只是病原微生物感染。大幸。”

这句话胖大汉几乎没有听懂。但他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最后一个词。

“大幸。神医意思是说东家还有救？”

“问题不大。”

胖大汉抚着胸口，长长出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接下来，白鹿从药箱中拿出了青霉素和针管。

在皮试没有过敏反应后，给宋掌柜注射了一支青霉素。

最后将宋掌柜的伤口包扎好。重新盖上被子。

胖大汉站在白鹿身边，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好奇地观瞧白鹿给他的东家治病。

这人拿出来的物件儿看上去稀奇古怪。

没开单子让自己出去抓药。没有丸散膏丹。治病手法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这个医生好生怪异。

如此奇怪的医生，真能治好东家的病？

胖大汉心里满是疑问。

大家回到二楼继续吃饭。

胖小二吩咐厨房又加了两道菜。

算是表示对白鹿看病的感谢。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胖小二索性掇了一条凳子，坐在我们身边，陪我们闲聊。

据胖小二说，掌柜的这家店已经在京城开了六年。

前几年，东家每日里里外外忙得脚不沾地，店里的生意颇为兴隆。

可从去年夏天开始，东家不知中了什么邪，突然对生意失了兴趣。

他整天躺在二楼的那个太师椅中，对着窗外的巷子发呆。

生意因此一落千丈。他一个伙计，也只能干着急。

“这几天又被人打伤，咱东家真是，倒霉他娘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胖小二不知道，他的东家不是中了邪，而是被魏忠贤胁迫，做了他的棋子。

在古代，在强权面前，有多少弱小的百姓为了讨口饭吃，沦为权力的帮凶。

我们正聊着，服侍宋掌柜的那个小丫鬟突然“咚咚咚”跑下楼来。

“你们快来看，老爷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