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客厅内室,只摆了一张小凉板床,待她睡熟了,顾霰才轻声起身,开门拐向隔壁。
太阳光强烈,他眯起眼睛敲了敲门,几乎立刻,听见什么重物倾倒的声音。
又等了会儿,两扇门扉中间悄悄掀开一条缝,但他一看去,那条门缝便迅速闭上。
“不必遮掩,”他又敲敲门板,声音温和,“是有人委托你盯着我吧?”
隔了十几秒钟,里面的女孩子打开门,模样有点怯生生的:“你怎么知道?”
顾霰不答反问:“他人在哪里?”
她回头看了一眼院中,像是得到了授意,为顾霰拉开门,说:“你进来吧。”
女孩子一条裤腿上还沾着来不及拍干净的尘土,他瞥见院里墙边倒着的一架木梯,眼神略冷。
堂屋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即使在炎热的盛夏,他依旧十分畏冷一般,穿着长袖的上衣。顾霰走进时,男人命人奉了茶上来,又遣退女孩子,关上门,只留下他们两个。
“岑前辈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直接进门,而是暗中避在这里监视我们?”顾霰走近,认出他是就职于诗妮的调香师,黑眸里冷色更重。
岑老示意他坐对面,脸上露出歉意:“没想到会是顾公子你,实在抱歉。我怕白筱绕那孩子万一查过我的身份,我们立场不同不好说话,只能先避着了。”
“地下酒吧不问身份姓名,她尊重您,并没有查过。”他说。
“人活得久了,难免有点疑心病,还请见谅。”岑老苦笑。
顾霰面色疏淡,看着他不语。
“我道闻她和顾氏两位公子交好,看来是真的,真的就好,在水青一事上,我们利害关系也一致,”发觉他眼里的警惕,岑老无奈摇头,微顿,接着道,“我找你来,一是想看看她身边的人是否可靠,二是想旁敲侧击问问你们,仿完rapunzel,你们打算拿它来做什么?若是用作开拓个人前途便罢,若是,你们想借机为水青一事翻案……”
岑老说着停下了。
顾霰眼神微动:“前辈莫非知道什么内情?”
岑老微微点头:“如果你们有这个心,或许我能提供一些线索,也了却我一桩心事。”
“我确实在找推翻当年冤案的证据,”他斟酌道,“但如今真相半解无进,我还没打算告诉筱绕。她的所作所为,只是想见生父一面而已。”
岑老目露复杂,颤着手灌了好几口茶,才情绪平复下来。
“当年白董辞退水青一事确有铁证,我是亲眼看着水青验血的,涉毒一事确凿无疑,有问题的,乃是水青本人,”他道,“我虽与他不相熟,但也与其共事过几次,那时水青举止异常高傲粗野,还对董事长夫妇口出恶言,举状若癫。恰好彼时董事长夫人托我观察他,我无意碰到了他与现在当家的江氏秘会。”
“你怀疑是江瑛从中构陷?”顾霰问。
“也仅是怀疑罢了。江瑛此人惯会借势行凶,有心追查的同好们一个个销声匿迹,只有我,胆小怕事不敢深追,才能在诗妮残喘至今。”他道。
“难怪前辈带筱绕调香时如此谨慎,”顾霰黑眸深沉,“如今前辈对我坦白,不怕江瑛发觉加害于你?”
他摇头苦笑,卷起袖子露出一只手腕:“我查出癌症晚期,命不久矣,不然,也下不了决心来趟这浑水。”
顾霰看了一眼他腕上的留置针与异常鼓胀的血管,移开眼睛:“除却证词,您还有更加实质性的证据吗?”
岑老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铁盒子:“你看看。这是当年水青血检时的报告,我想着万一有用,就偷偷保留了下来。”
顾霰接过来,铁盒里是一张叠起的纸,纸质泛黄发脆,已存放了许久似的,他小心展开它,浏览着,慢慢皱起眉来。
纸上的油墨有些晕开,但姓名、血型等指标一应俱全。
“顾公子,这张纸究竟有用否?”他半直起身子,问。
顾霰将报告收起来,神色凝重道:“感谢您,这是很直接的证据。”
“那便好。”岑老吁一口气,坐回去。
“今天我们的会面及内容,前辈莫要泄露给任何人,万一被诗妮的人知晓,恐怕对您不利,”顾霰说,“今后我会派人暗中保护您。”
岑老摆摆手:“我一风中残烛而已,筱绕才更要紧。我听说她在香水学院时遇过爆炸,那该是江氏他们做的案。”
他脸上关切之意真恳,顾霰点了点头,说:“我自然也会保护好她。另外,我对前辈有个请求,这些关于水青的事情,希望您先不要告诉她。”
“为何?”他不解问。
“实则,暗中驱使我翻案的人,就是水青本人,”顾霰缓缓说,手指沾一滴茶水,边说,边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写了个字,“他异常固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筱绕同样被蒙在鼓中,她又聪慧,如果猜出事实,恐怕会心生怨怼。”
岑老认出他手底的字,倒吸一口冷气:“是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