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都没变，只是生命又开始了新的轮回。

老妇照旧在床榻上静静地做着针线活，只是这次，她的身边多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小生命，她就像小雏鸟一样，在老妇什么跳来跳去，扑闪着眸子，一会儿问一下这个，一会又问一下那个，好像顿顿吃了十万个不解，总是对万物充满着好奇。

“婆婆，婆婆！你在干什么呐？”

“婆婆在给你补衣裳呐。”

“婆婆，不用补衣裳，我衣裳够穿。”

老妇看着这孩子，这孩子又对她的婆婆露出来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就像春日里第一棵破土而出的嫩笋般纯洁。自从有了这个孩子，老妇的嘴角总是扬着笑的。这孩子并不老实，蹦蹦跳跳地总是能给老妇惹很多的麻烦，不是打碎了碗盆，就是玩坏了门窗。老妇每次只得边收拾残局边擎着扫帚赶在孩子屁股后面象征性地数落了孩子几句，这孩子也是老实那一会儿，再多过几个时辰便又是老样子了。老妇每次总是无奈地笑笑，因为她知道，这孩子虽然总是这样大手大脚，看似没心没肺的，但其实她内心细腻赤诚极了。

她会因为我随口说的一句话而跋山涉水的去实现，她会看到我情绪的低落而小心翼翼地哄我开心，她会在时时刻刻惦记着她这个老婆婆。我很高兴同时又很担心。

“孩子，”老妇停下手中的针线，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的小孩儿说道，“婆婆让你读的那些书，你可都读完了？”

小孩儿在榻上翻了个身，仰面朝天，柔顺乌亮的发毛便耷拉在了榻上。她拉着声音懒散地回道：“看完啦。”说罢，又撑起身子，手指着墙边角落里的一个小破书桌，骄傲地说道：“婆婆让我读的书我都读完啦。”

老妇欣慰地笑了笑，满意地点着头，然后对小孩儿说道：“那......给自己取个名字吧。”小孩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但是很快又被迷茫的目光所代替，她坐直了身子，带有试探性地重复道：“取......名字？”老妇放下手中的针线，说道：“是啊…名字是会陪伴你一生的东西，你一生的荣辱得失终将被写进你的名字中，它将会是你一生的符号。”小孩儿听罢，安静下来，若有所思。老妇则又缝起衣裳，边缝补边道：“取个自己喜欢的名字吧，孩子。”

一针一线间，老妇的耳朵旁已经飘过了几十个字。孩子已经说出了好多的名字了，但似乎总是没有特别满意的。

“婆婆，我实在不知道选哪个字。”孩子撅着嘴，话中是无尽的失望。“没有喜欢的字吗？”老妇问道。孩子摇了摇头，道：“每个字都似乎很喜欢，所以选不出来。”老妇听后，禁不住发笑。孩子则面朝老妇，认真地问道：“婆婆，我只可以有一个名字吗？我不可以今日叫这个名字，明日叫那字吗？您说名字是个重要的东西所以一定要我从那么多美丽的文字中选出一两个来称呼我，可是在我心里那些汉字分明各有各的好，为什么非得选出哪个最好呢？如果我喜欢，我可以说众多汉字都可以来书写我这个人，又何必拘泥于那一两个字呐！”

老妇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从死神手中抢过的小姑娘未经世事而至纯至真的面庞，她脸上禁不住地生出了笑意。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啊，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她几时曾听过究竟已是有些恍惚了，有多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了呢？不可计量，但必定是十分久远了，不然又有什么值得笑出声的呢？那笑里带着几滴酸楚的泪，无人知晓原由，孩子则更加疑问，她看着她的婆婆笑了，可没一会儿又哭了，匪夷所思。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那就是，她最终也只可有一个名字。

于是这之后的每一天，孩子都不再像往日那般在小院里到处闲逛了。终日待在院子里小松树下的石凳上，眉头紧锁，颇有那种忧国忧民忧天下的名士之风。一开始的几日，老妇不以为然，但日子久了，老妇知道事情不能如此下去了。她蹒跚上前，说道：“想了几日了，可有想法？”孩子不耐烦地摇着头，有些愠色，抱怨道：“我不想要名字了。”老妇听后只字未言，缓缓转身便向屋内走去，独留那孩子一人在那苍劲的松下烦闷。

于是又是一日的独坐。待到太阳将近下落之时，山中的万物便知道，一日之末即将到来，苍茫的天空护送着最后几只孤鸟回了家，山神也即将将孩子们揽入怀中，拥护着度过又一个漫长而孤寂的黑夜。

但是，竹门却开了。

老妇披着破旧的斗篷，拄着跟木棍，走向松树下。那孩子竟还坐在那里，一手撑着自己的脸蛋儿，一手拿着根小树杈，胡乱划着松软的泥土。瞥到婆婆似乎是要出门，孩子便耐不住，赶忙问道：“婆婆！太阳都要下山了，您要去......去哪里？”

老妇朝孩子挥手，示意她过来，说道：“跟婆婆去个地方吧。”孩子于是跳下石凳，向老妇跑去。

“我带你去看看山中的世界。”

孩子紧紧地牵着老妇的手，这是她第一次走到离屋舍如此远的地方，孩子的紧张都外化在了她一点一点攥紧的小手上，没握住婆婆的那手上。

“别怕。”婆婆用她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