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叶恩再不饮酒，这皇家蜜酿的醇香是别的万万比不上的。”

林诏端起酒杯，细细品尝这酒香，他平日里也鲜少喝到。

“林相国是为公主之事来的吧。”叶恩摩擦着杯壁，看着庭中树叶飘落，尽显沧桑。

林诏也不加掩饰，“叶大人能决定回京，想必是已经确认公主安危了。”

叶恩动作一顿，对上林诏眼中深意，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

“叶大人与公主青梅竹马，奈何天意弄人，可叶大人所选之路定是没错。”

叶恩低声问道：“林相国何出此言？”

林诏给他杯中倒满酒，娓娓而谈，“叶大人不必把后宫之事全部怪罪于自己身上，这并不是你的失职。”

“不，错的确在我。”叶恩一饮而尽，心中苦闷如同这烈酒在身体里熊熊燃烧。

“娘娘带大人入宫时，皇上就看中了大人是不可多得的少年郎。”

旧事重提，叶恩压制不住躁动，酒如白水一般，杯杯入喉。

院中景色萧条，如同人到风烛残年，即便来年春风吹又生，可失去的永远都停留在了那一刻。

“少年郎？”这三个字在他口中反复念道，随后又自嘲的笑着，“何来少年郎，只不过是颗暂时有用的棋子罢了。”

林诏收敛神情，拦下他倒酒的手，“叶大人，你喝醉了。”

“林相国，倘若我死在了那场生死搏杀中，皇上会如何？”叶恩红着眼眶质问道：“若是我没有答应他的条件，没有把自己困在囚笼之中，公主会如何？”

林诏缄默，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骂我贪慕虚荣，骂我唯利是图，骂我狼心狗肺，可我一个字，一句话都不能解释。”

他一拳砸在木桩上，震得屋檐上的枯叶纷纷垂落下来，溅起尘埃。

林诏不知他在闽县所遇何事，可瞧他这般失控模样，定是受了刺激。

“皇上对我自幼有恩，光是报恩，我就不能说他半点不是。”林诏站起身，心中百感交集，无奈长舒一口气，劝道：“可是叶大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林诏走后，亭中就剩他一人。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靠坐在石阶上，手中拿着酒壶，披头散发，是极少有的落魄之态。

早朝散去，几个官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如今皇上已经立了储君，又封九皇子为翊王，看样子太子登基是迟早的事。”

“我觉得难说。”

“何来此言？”

那人勾了勾手，几人头挨着头，丝毫缝隙都未留。

“听闻，几天前皇上接到一封密报，宣见了九皇子，这才封了翊王。”

林诏站在阶梯之上，远远就见几人聊得起兴，恰巧杨迟龄从他身边走过，他就伸了手，“杨丞相，几日不见，越发滋润了。”

杨迟龄啧了一声，笑眯眯转身，“林相国，您老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欸，此话差矣。”林诏饱含深意拍了拍他的手背，调侃道：“我听说这翊王慷慨大方，给杨丞相送了不少好东西呢？”

杨迟龄身子颤了颤，这么隐秘的事情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

“世人皆说翊王生性贪玩，无心朝政，是坐不上储君之位的，可杨丞相眼光准，偏偏盯上了翊王。”

林诏点到为止，悠闲迈步下了台阶，走时还不忘提醒交头接耳的几人，“议论君上可是杀头之罪。”

几人转身见是林诏，如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