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他们车马离去,柳素言站在房前,却不由得有深深的叹息一声。
“姨母,为何如此担忧?”荣湛在旁低声问道。
“她的身份,你岂不知?”柳素言一向淡然的眼中染上了一丝忧虑。
“正因为知晓,反而更加便宜行事。”
“可你的身份……”
“姨母!”荣湛打断了柳素言的话。“前路未知,你我尽人事,凭天命,何谈身份?”
他说着转身回到院中。
柳素言却在院门口站了许久,最终也只能轻叹一声掩去满心不安。
回城的路上,谢云妆满心想着回去如何安置柳先生这一家子。
却没想到将此事跟孟婆子一说,却遭到当头一棒。
“没有房舍,这是什么意思?”谢云妆惊了。
她看原主嫁妆单子上写着,这个农庄里面光农户就有百余人,有两百亩良田,一百多亩的山地,这么大的一个农场,竟然连安置四口人的房子都没有吗?
孟婆子显然是一脸的为难,似乎不知道应该如何讲起。
“要不,明日,姑娘随我到农庄里走一走?”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谢云妆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了。
累了一日,谢云妆叫人
烧水沐浴,洗澡之时,顺便跟文莺谈起孟婆子这奇怪的态度。
“之前在京里,常听夫人……不,是洛姨娘说,姑娘这个庄子没什么出产,还曾经说过每年都要补贴,难道咱们这个农庄这么穷啊?”文莺觉得想不明白。
“今日你看县里的情况如何?”谢云妆问道。
“我看挺富的,好像也不比咱们京城差多少呀。”
“我看也是,只要咱们这个农庄里的人不会懒到极限,这样的自然环境不至于是颗粒无收吧,怎么看今天孟婆子那个态度好像格外为难的样子?”谢云妆觉得这件事情太难理解了。
那一夜,谢云妆睡得还好,第二天一早起床,简简单单吃了些早饭,就坐上马车跟孟婆子一起去巡视自己的农庄了。
坐在车里,她心里还有一种自己成了地主婆的小兴奋。
然而,看到农户们生活的情况时,她惊呆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农庄里谢云妆住的院子,盖得精致,外头农户们却住着没有片瓦的茅屋。
下地的汉子们面黄肌瘦,孩子们一身脏污,百来口子人都是一身的补丁,脚上穿着磨破的草鞋。
孟婆子一家是庄头,也不过是略微好些
,桌上有几个粗粮窝头,一点咸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云妆怒了。
孟婆子终于忍不住了,将事情原本始末讲了一遍。
原来,竟然是京城的谢家盘剥重租,才让农户们过得如此艰难。
每年地里的出产,九成都要交租,农户们连糊口都很困难。
谢云妆怒了!
在原主记忆之中,谢家是书香传家,讲究的就是一个宽仁,姨娘还曾在谢父跟前抱怨,前夫人这庄子不出产什么,还要赔些东西进去。
这也是原主被发往这个农庄之后,才会郁郁寡欢。她不知真实的情况,才觉得以后日子肯定艰难。
哪里想到,这是被那个贪财的姨娘剥削成这个样子,还要在旁人面前卖好。
“今年的租子交了吗?”谢云妆冷着脸问道。
“都在库中,好不容易才凑够了京城府里要的年租,还未运走。”
“去把库开了,把粮食分给农户。”谢云妆说。
“姑娘?!”孟婆子目露惊喜。
“这是我娘陪嫁的农庄,按律,这是女子的私产,府里凭什么盘剥重利?孟妈妈去找账本来,这些年交了府里多少租子?何人签收?何人来催租?把这些都给我细细写明
。”谢云妆又道。
孟婆子忙应道:“多谢姑娘,若是如此,我们今年便有活路了。”
她说着,一家子都跪在谢云妆跟前。
谢云妆忙叫他们起来。
她不由感慨,原主真是给自己留了一个烂摊子。
今年不交租!
这个消息一放出去,庄子上的人家都轰动了。
从这个姑娘来了,他们就没见过主子的面儿。
陈大娘又不是好的,成天侮上欺下。
他们不仅没得一点转机,还比往常更苦。
没想到,这姑娘一夕惊变。
陈大娘被关了柴房,今年年租不用往京城交了,粮食可以全分给他们庄户过活。
大伙心里感动,有些女人直接激动的哭了出来。
谢云妆巡视农庄的一路上,走到哪里都有人向她请安道谢,一时间,农庄气氛整个转变。
可走到粮库里,却不是这么回事了。
“你们放肆!这是什么粮食,这是交给京城夫人的租粮,你们说一句话就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