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的双眼仍然紧闭着，长长的睫毛显得他那么脆弱，好像大声说话，都会把他吓到。

江晞帮他擦脸擦手，然后趴在床边看着他。

“王八蛋顾谨，不负责任的坏东西。”说着，江晞脸红了，抿着唇笑，“你不是说，我们都是彼此的唯一的那颗星星吗？不管多远，只要抬头，总能找到对方。现在我找到你了，你呢，是不是应该睁开眼抬起头，看看你的那颗星星了呢？”

“你说什么？”宋雁容从门外走进来，颤动的睫毛看起来和顾谨一样脆弱多情。

江晞脸一红，结结巴巴，“我就.....随便说说。”

难道还要她把那些情话当着他妈妈复述一遍？这也太羞耻了吧。

“你说，你们是彼此的星星，这句话是什么时候说的？回答我！”宋雁容说到最后，竟然有些严厉。

江晞愣了愣，“高中。”

“我问过你们周围很多同学，他们说你们高中根本没有任何交集。高中那样的集体生活，你们根本不可能避开所有人。”宋雁容盯着江晞，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华凌市场，陈姨租房的地方，附近一栋废弃的楼房。”江晞垂下眼睛想了想，再抬起时眼里温柔而坚定，“您在顾谨小时候，唯一会做的就是面条，煮的味道不好，但是他还是很开心能吃到妈妈亲手做的食物。但是他发现他弟弟顾念碗底还有一个鸡腿，而他没有，他又很难过。您离开顾谨时，那天下着雨，他站在院子屋檐下看着您抱着顾念，头也不回地离开。您家里进门的位置有一架钢琴，顾谨的房间有一大面书墙，您放书的时候没有考虑到他的年龄和兴趣，所以他也不是很喜欢看。您生日的时候，顾念送过您一条八瓣格桑花的项链。”

“这些只要顾谨后来告诉你，你都可以知道。”

“所以您为什么那么在意星星呢？是因为，您一直认为那是顾谨的幻想，对吗？甚至还请了最好的心理医生，用催眠把他脑子里您认为不正常的东西，全部抹去，是吗？”

宋雁容脸色很难看，瞟了一眼顾念。

顾念，“是我告诉她的。”

“您抹去的东西，都是真实存在过的。”江晞轻声说。

绵城的桂花渐次地开了，秋日暖阳下，浮动着隐隐幽香。

江晞和顾谨在江边绿道散步，顾谨有些心不在焉，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这一次，他甚至没有看，直接按掉，然后开了静音。

“骚扰电话。”顾谨微笑着解释，但是脸部的肌肉紧绷，眼底一片冰冷。

走了几步，江晞忽然转过身，倒退着前行，笑着问顾谨，“你信任我吗？”

顾谨点点头。

“那我们来玩一个信任游戏吧。”江晞把手伸给顾谨，顾谨想也没想就牵住了，“我牵着你的手，你闭上眼睛，任由我带着你走到任何地方，不许质疑，不许睁眼，好吗？”

顾谨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但还是点点头。

闭上眼睛后，整个世界成了黑色的混沌，到处潜伏着危险，涌动着不安。但是江晞的小手，那么温暖，那么柔软，顾谨在那只手的牵引下，闭上眼睛，一步一步往前走。

空气中的潮湿越来越明显，风越来越大，他听见江水拍打堤岸的声音。

一个台阶，两个台阶......江晞拉着顾谨，将“水深危险”的红色油漆标语踩在脚下，朝江边走去。

江水打湿鞋底，江水漫过脚背，顾谨愣了一下，没有睁眼，依然跟着江晞往前走。

江水没过脚踝，齐到膝盖，顾谨依然没有睁眼，跟着江晞往前走。

终于已经到了最后一级台阶了，再往下，就是真的跳江了。

江晞松开顾谨的手，放声大哭。

顾谨睁开眼，看着自己已身在江水中，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想要去牵江晞的手，担心她脚下一滑掉进江里。

江晞甩开他的手，“顾谨，你有信任我的勇气，为什么就没有坦白的勇气呢？你信任我，就算我带着你去死，也毫不迟疑。可你为什么就不相信，不管你发生了什么，发生过什么，还是将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呢！”

顾谨看着江晞脚下，“你不要动。”

“怎么？你怕我真被江水冲走？你知道我那么不堪的过去，不觉得恶心吗？”

“没有，那不是你的错。我让你不要动！”

顾谨看着江晞后退，离他越来越远，心底生起强烈的恐惧，这些天顾森威胁下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此刻断裂。

“对不起，我只是——”顾谨哽咽。

“我告诉你，顾谨，你所谓的那些秘密，李思嘉在离开时就已经告诉了我，甚至那些照片！”

顾谨痛苦地看着江晞。

“但是那又怎么样！你知道吗？我最开始起了杀心，其实不是对江雪松，而是对你爸。我做了十几个版本的计划，你信吗？江雪松只不过是突然跳出来，让我不得不先下手而已。我想，既然我试了这么多办法，都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