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晞从踏上第一步就开始紧张，顾谨不是没有察觉，而是他也紧张。

他发消息问过陈叔叔，宋雁容最近在外地出差，顾念这个时候也应该在学校上课。宋雁容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所以做饭打扫的阿姨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

出租车停在入口，门口身材高大制服笔挺的保安已经用充满警戒的目光盯上了里面的人。

看到从车里出来的人后，保安松了口气，他记得这人，宋家的大公子或者二公子。他分不清这对双胞胎，但他们俩和那位年轻的宋家掌门人一样，都是人群中看过一眼就再也忘不了的出众相貌。

没想到跟着出来的还有一个女生，头发短短的，看样子很长时间没有修理过，有种路边野草自由生长的架势。身材微胖，一身穿衣不伦不类。宋家公子等了一会，两个人一齐朝这边走过来。

入口处配备的是最先进的指纹加瞳仁解锁，女生看到了倒没见惊奇，跟在宋家公子走了进去。

也许是他家佣人的女儿，保安这么想着，目送着两人的背影转过一丛翠竹，消失不见。

江晞本以为顾谨的家会是在郊区某个依山傍水的地方，没想到就在距离市中心不远的地方，那个每次经过她都会朝里面看几眼的地方。

一入大门，是一个三人高的雕塑群喷泉，延伸向里，是一道铁艺门，过了花纹典雅的铁艺门，是个内部的双向车道。前行两百米，旁边的双层中式建筑让江晞有一种置身于博物馆的错觉。

穿过紫藤花长廊，温度比外面低了好几度，江晞看着眼前宛如森林一般的粗大乔木，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鸟鸣声声，风吹过，叶间摩擦出阵阵沙沙的声音。

江晞深吸一口气，出神地说，“好漂亮。”

“嗯。”

这个地方顾谨每次来去匆匆，坐在车上也看不到太多风景。宋雁容一开始提了几次让他和他们一起去散步，顾谨拒绝了，宋雁容便再也没提过。对于这里，他的心情是很微妙的，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进来时自己的震惊和窘迫，以及后来无时无刻不感到的格格不入。

依势而建的园林步道上洒着阳光的碎片，他第一次怀着欣赏的心情去看，“那我们先逛一逛。”

以后的路程，无论是看见多么精巧文雅的设计，都只是加深了她对于天地悬殊这个词的理解。

两米高的绿篱大道，修剪规整，将空间分割，长且直的羊肠小路，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这场景让我想到了《闪灵》里的场景。”江晞说。

顾谨由江晞的闷闷不乐中，窥见自己几年前自己置身其中时的影子，“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并肩在两道绿篱间狭长笔直的小道间行走，过了正午的太阳偏西，将一道绿篱的影子投在对面的绿篱上，阳光灿烂，而这里面像是隔绝了一切，幽暗神秘。

“有一次天快黑了，迷路走到这。当时人很矮，看着它们就像怪兽，路长得好像是没有尽头，又像没有出口。”顾谨视线被引导到小道的尽头，那里是一堵修建好的绿篱，视觉效果上像是正好把出口封住，“往回走也一样。”

“然后你往回走还是继续往前走。”江晞问。

“我没走。”

“最后呢？”

“她报了警，把我找到了。”

江晞望着顾谨落寞的侧脸，“她责怪你了吗？”

“没有。”回家的路上，她走在前面，顾谨跟在后面，宋雁容一言未发，更不要说责怪他。但是她看向他的眼神，没有一点普通母亲失而复得的激动，而是充满失望与厌烦。

他不配当她的儿子，十二岁的顾谨从宋雁容的眼神中读出这样一个信息。

顾谨从此明白，他不应该袒露出任何脆弱，因为宋雁容不希望看到。

“你在责怪自己。”

顾谨顿了顿脚下的步伐，看向江晞。

“想象一下，你现在是当年的那个小孩。然后，”她深呼一口气，虚虚地握住顾谨的手腕，眼神直视前方，“我们今天把这条路走到底。”

顾谨任由江晞拉着他往前快走，迷宫一样逼仄的路渐渐消失，那个缩在角落里满眼恐惧的小孩子也站了起来，笑着跑在他们前面。

他脸上扬起轻松的笑，牵上江晞的手，拉着她朝前跑。

穿过入户大堂，电梯直达入户，至少30平方的电梯厅两旁，是几组高高的鞋帽柜。顾谨轻车熟路换了鞋，找了一双没穿过的拖鞋，弯腰放在江晞脚边。江晞换上鞋，看着顾谨用指纹打开了金属质感强烈的门。顾谨站在门口，等着江晞进去，然后把门合上。

进门后，眼前是足足有半个排球场大小的会客厅，地面铺着大理石，中心摆放一张黑色三角钢琴。江晞的手指放在一个白键轻轻按动，单独的一个乐声在整个会客厅回荡。

她吓了一跳，感觉自己像溜进别人家的小偷，于是缩回手，不敢再乱碰什么东西。

顾谨看着她受惊的样子，“现在这里没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