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姑姑和陈姨说，明天那群混混还要过来，她们口中的赵哥，也会明天过来给她们撑场子。

江晞一边吃面，一边问，“这人行吗？”

晚上大家把中午的剩菜混在一起，煮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烩面，四个人围在陈姨的房里，听着外面落在遮雨棚的雨声，边吃饭边聊天。

“当然行。赵哥之前也会混社会的，后来洗手不干了，在这附近开了一个五金店。他人好，不欺负人，但是也没人敢欺负人。如果去求他，他就会帮你。”

江晞听着姑姑把那位赵哥吹得好像活菩萨转世一样，顺口问了句，“要给他钱吗？”

江梅脸上有些尴尬，“求人办事哪里有不拿钱的。”

江晞“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江梅也不好意思再吹赵哥有多厉害。

等洗碗的时候，陈姨趁江梅不在，偷偷告诉江晞，你姑姑其实心里也没底，越是没底，越是要把别人说的好得不行，好像自己那么说了，别人就真得会如她所说。

江晞点点头，想到当年江梅被自己丈夫家暴后，回到娘家也拒不承认，反而把丈夫对自己的好无限放大，说得好像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以至于她离家出走提出离婚后，所有人都不理解。

大概这样自我催眠就能安慰自己吧，只不过催眠总有醒的那天，醒了之后，该面对的满地鸡毛还是满地鸡毛，逃不过的。

早上六点，江晞推开地下室的门，几级台阶后右转走几步，到厨房煮早餐。

过了春分，昼愈长夜愈短，五月初的时节，此时外面已有微光，只是透进塑料棚頂后几不可见。江晞开着灯，打开水龙头淘米，顺便加了两个鸡蛋，和着一锅粥慢慢煮。

江梅和陈姨起的早，做好的早饭等江晞起来早就冷了，江晞便让她们不要煮自己和顾谨的。

水泥台下，几个深色泡菜坛子整齐排开，江晞用筷子夹了几块泡好的生姜和豇豆。生姜在案板上切了细丝，豇豆切碎，分成两份，在小碟摆好，各淋上分量不同的自己熬好的辣椒油，撒上芝麻。

麻辣开胃的小菜就做好了。

水开后转小火，江晞盖上盖子，看了看时间，开始洗漱、收拾床铺。

粥也熬好了，江晞倚在门口，这个位置正对着楼梯，要是顾谨一下楼，她一眼就可以看到。

等了一会，她笑着摇摇头，谁能想到顾谨原来是这么爱睡懒觉的一个家伙呢？

等到顾谨睡眼惺忪，慢腾腾从楼梯下来时，已经八点多了，厨房的灯已经被江晞以省电为缘由关了。顾谨站在洗碗池边弯着腰刷牙，等江晞进来后嘴角一圈的泡沫。

他很自觉地让了一条路出来，江晞拿双筷子在锅里挑了几粒米饭尝了尝冷热，用一大一小两个碗盛了两碗，坐在塑料凳上剥鸡蛋。

等顾谨拧开水龙头接了两捧水洗完脸，迎接他的就是江晞伸来的一双筷子。

他接过筷子，说了声谢谢，在江晞旁边坐下。

早饭吃的随意，大家一般就懒得再大老远端回房间。

粥还是温的，鸡蛋已经剥好，淋着辣椒油的泡菜翠绿鲜红，看起来很诱人。

“这一碟专门为你做的，只放了一点点辣椒。”

外面的麻将馆还没开门，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小口喝粥的声音。

“谢谢。”

清粥小菜，清爽开胃，江晞看着顾谨吃的很香的样子，特别地满足，忍不住问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在学校时，早上起来胃口不好是不是？”

顾谨点点头，“早上没胃口。”

“今天为什么有胃口啊？”江晞本意是想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但说出口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怪怪的，像是在邀功似的，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重新说，“我的意思是，如果这菜开胃，可以装一小罐带到学校去。”

顾谨笑笑，“学校的白粥太难喝了。”

江晞回忆了一下，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表示赞同，“确实。”

这锅粥是用砂锅小火熬了一个小时，又是正热的时候盛出来吃，味道自然是极好的。

两人并排坐着，江晞忍不住一直偏过脸去看他，顾谨泰然自若地喝着粥，但是慢慢的，耳朵红了。江晞看着他红红的小耳朵，一颗心就像刚做好的豆花一样，颤巍巍的。

真是太可爱了。

顾谨难得的结巴，“你......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江晞连忙收回自己痴汉的眼神，讷讷道，“原因你知道。”

小厨房里安静地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江晞屏住呼吸，小心地掀起眼皮瞧过去，正好撞上顾谨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顾谨连忙移开目光，仰头把最后的一点粥喝光，江晞心若擂鼓。

在震得鼓膜嗡嗡的剧烈心跳中，江晞几乎要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他那个眼神，也是喜欢吧？

她把指甲掐进肉里，找回一点清醒。

也许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