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喊了，你姑姑要去找那混蛋求饶，补交保护费。”陈姨窸窸窣窣喝着莴笋圆子汤，翠绿的叶片搭配着手工剁碎的肉丸子，新鲜爽口。

江晞追上去，把姑姑拦住。

江梅把手从江晞那里挣脱出去，也不看她，就像很多大人那样，想把她推回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单纯世界里，“快回去写作业，这些事你不用管。”

可是江晞不是普通十七岁的孩子，她没办法对家里的困难坐视不管，“办法总归是有的，但是如果现在屈服了，那以后他们会越来越狮子大张口，根本没有破财消灾的说法。”

江梅看着江晞，“谁说我要去找他们？”

江晞一下子也愣住了，“陈姨.......陈......那你要找谁？”

“自然是找不怕那些黑社会的人。”江梅拍拍身上的尘土，理了理头发，眼角潮红，神色庄严，“我们怕他们，他们也有怕的人。”

再问，江梅又不肯说了，只一个劲说这些事不用江晞管，让江晞回去写作业看书。

江晞见姑姑真的要恼怒了，便没再跟着了，转身回到摊位。

吃完后的保温桶和饭盒，工整地摆放在角落里，顾谨正在收折叠桌，陈姨站在一堆衣服前一件件查看破损情况。

见她一个人回来，两人都朝她身后望了望。

江晞快步走过去，帮顾谨搭了把手，这折叠桌买的别人用过的，活动机关那里有点小毛病，折叠和展开都有点费劲。两人把折叠桌折叠起来，放在靠墙的角落里。

“我姑姑说要去找那些混混惹不起的人。”

江晞把刚刚姑姑说的话转述给他们，陈姨眼里倒有点惊讶，还有些欣赏，说，“我刚刚是误会她了，是我看低了她。”

“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我知道她要去找谁，这样，我去找你姑姑，你和顾谨在这里帮我们看摊。今天生意估计也做不成了，你们帮忙把衣服放进纸箱子和袋子里，其余的我们回来再说。”

陈姨说完，便跑着追赶江梅去了，留下江晞和顾谨两人，对着一摊烂摊子。

江晞双手一摊，撇撇嘴，做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顾谨同学，咱们撸起袖子开始加油干吧！”

江晞查看了陈姨分出来的两堆衣服，弄清她的分类标准，把剩下的也按照这个标准分成两份，装进不同的袋子。其余平放在摊上的，挂着的，也都尽量整齐地分门别类放在不同的箱子袋子里。

江晞之前帮她姑姑干过这活，做起来不算复杂，就是工作量有点多。她一边做，一边给顾谨解释每一个步骤以及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顾谨默默做着，没有抱怨，甚至一丝不耐烦都没有从眉宇间流露出来。江晞见多了那种双手一摊当甩手掌柜的人，见多了边做边抱怨把所有人心情搞得一团糟的人，见顾谨遇事并不推脱也不带负面情绪，再看他时，眼神里不自觉流露出欣赏与钦佩。

他一双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适宜翻动书页、端着细白瓷的咖啡杯，或者无所事事地搭在阳光下的栏杆上，适宜于一切文雅而不实用的事务，但他此时蹲在尘埃满地的批发市场的水泥地上，翻捡着廉价的衣物，不以为意。

江晞从脖颈下面瞥见那件橄榄绿的薄款卫衣露出的标牌，她对品牌并不了解，也并不在意，不过这个品牌她恰好知道，并且记得价格十分地不便宜。

只是于顾谨，这大概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江晞蹲下来帮他牵着袋子，觉得长袖太碍事，便把两边袖子挽到胳膊上。她歪着脑袋，掰着自己胳膊查看，又指给顾谨，“你看这，这，都是小时候烧火留下的印子。刺啦~当时闻到一股烤肉味，低下头一看，原来香味竟是我自己。”

江晞的胳膊就在顾谨跟前，有那么点迫不得已的意味，他抬眼看了看，说，“以后小心一点。”

“没有以后，以后都用天然气了。”江晞看见自己手肘处一个圆形的伤疤，不着痕迹地把袖子往下拉了拉，盖住。

她看见顾谨额头上一层薄汗，“你把袖子挽起来吧，凉快一点。”

“不用。”

顾谨说不用，江晞也不再说什么。

顾谨似乎特别讨厌别人强迫他做什么事，一点点强迫也会让他整个人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全身防备着跳起来，跑得远远的。

江晞递给顾谨一张纸巾，他接过擦了擦额头的汗，两个人继续一起忙碌起来。

两人做事都干脆利落，几乎没怎么休息地把所有的活都干完了，才坐下喘口气。江梅只有一个蓝色塑料板凳，凳面又小又硬，江晞坐在上面，手伸到后面捶打着背。忽然眼前一暗，顾谨拖着陈姨那张牛津布躺椅站在她面前，表情有点不自然，语气硬邦邦的，“你坐。”

“那你坐哪？”

顾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江晞，然后眼神下移，落在她身下的塑料凳上，收回，“坐不坐？”

“你......”江晞犹豫了会，想起顾谨总是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