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在身上添上一条新的磷纹了。我此生难忘那种痛苦，是一种足以让人重生的煅烧。恪力盯着自己肿胀如拳头大小的脚腕，拧紧眉头，莫名其妙地竟然把脚腕伸进一旁被我捅死的张开的兽口里，磨了磨。

“谢谢。”恪力转过头来对我说，发音语调毫无差错。

“不客气。”我笑着回答。

有水滴滴了下来，我抬头，植物天顶密布巨杉群，竟然下起难得的露雨。采摘归来的贾布族人欢呼着跑向岩石边，用力、极快地凿出一条条小凹槽，再将随身携带的水袋盛在下面，等待着清澈的露雨流进。露雨越下越大，整片荒原发出格外清新的味道。我也学着他们那样叫喊起来，脱光了皮甲，不再有任何顾及。

头顶的巨杉群错开了纳兰山顶，从这里看，两者间差之万里。我大笑，大叫，大喊“朗禹，你在哪里”，恪力不明就里，也跟着我一起喊“朗禹，你在哪里”。

回到壳中，我不敢有一秒去迎接族母长、巴勒木等人的激愤的目光——无论我做什么，他们从不对我吼叫和责骂，无论我做什么，他们只释放出一种令人不适的保护欲。我躺在蒲垫上，身体沉得像是能陷入地里。但我又挣扎爬起来，在树皮纸上记下这一暗一明里发生的故事。

我兀自想起忘了在哪本盗版书上阅读到的“控梦”方法。我掀开铺垫，取出一个包裹，掏出那件破烂不堪的、与我一同来自远方的T恤。我将它放在鼻下，努力激活脑子里储藏味道的区域；心中默念，手掌敷在肋部——小时候奶奶时常为哄我睡觉、轻拍的地方。

我躺平身体，理顺呼吸节奏，心中不断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