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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一

属于我们的吐纳的长卷,足需要几世轮转来绘制完成。我们所有的在世间的行走,都只是微小蚁类的迁移。

与我同生的织命者,永在我不曾注意的角落紧盯我的好与坏,永在我不曾觉悟的信仰之祂的袍下伺弄……那个特别的时机,以待做出新的安排。

穷尽想象,去虚构未来的每一条小径,并为之做好前行的准备吧。

但是,要提防,你所踏上的,必不在此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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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禹最后在电话里给我的地址,是在乌鲁木齐。我以最快速度定了两千公里的机票,用最脏的语言咒骂他。

我见到他时,他正在距离人民广场不远的一个招待所里收拾包裹。我在找到这儿的路上,途经了童年记忆里那家“可怕”的兔肉饭店。“我们的肉很好吃,快来吃我们吧”,那饭店门口曾经放着的兔笼上挂着这样的字幅。兔子们毛色雪白,偶尔有一只灰的或者杂色的,但无一例外都是血红色的眼睛。有路过的更小的儿童去逗弄它们。铁笼打开,被抓出去了一只。

朗禹偷了妈妈的一些钱,正一张张整理好,塞进他的衬衣口袋,动作不慌不忙,坐在矮床上,除了缺少一根烟,一切都很像警事纪录片里的惯逃犯。我杵在他眼前,疲惫得再骂不出一个字。朗禹扔给我一个破烂的双肩包,自己床上放着更大的一个。

“这是什么?”我问他。

“帐篷。”朗禹回答。

“你到底要去哪儿?!我是来接你回去的。我马上要上班,这一期杂志我是责编,我不能请假……”

朗禹毫无搭理我的意思,掏出两张票递给我,自己准备开门出去。

“你如果不跟我回去,我一会儿打电话给老朗说清楚,你在这儿是死是活我绝不负责。我他妈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你一个电话,什么也不说清楚,我他妈就得跑两千公里过来找你?我真不欠你什么朗禹!我他妈的今天再听你一次,我他妈朗尧两个字倒着写!朗禹你他妈听到没!?!?”

我和朗禹坐上了开往布尔津的班车。

他说我们要往北去,然后去喀纳斯下面的阿克库勒湖区。我不了解那是哪儿,从他手里拿来地图看。旁边铺位上看似也是游客的南方中年男人问我们去哪儿,我指给他看。对方皱着眉,研究了一会儿说,那里好像没法儿走过去吧。

“半截儿在土里的人肯定没法去。”

朗禹躺在长途车上铺,声音不大不小的说了一句,再无动静了。夜已进深,车窗外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我心里忐忑,老朗的电话一直打来,我说“再劝两天,不行我也没办法”,挂断他,又要给总编打电话请假,保证不会耽误这一期杂志发刊。最后,我给奶奶报了平安。我问她,我这样做对不对。

朗禹再次旷学,这才是他的大二,不出意外他很难顺利毕业,而且我越发能从他身上感到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我出发前给他那个“孝”字挂牌他并未扔掉时,在发觉他会偶尔喃喃自语时。这种不安让我时常想去抗拒他,但又在行动上很难不附和他。我想从他身上取得叛逆的快感,因为这两年间工作的、生活的压抑。

次日清晨5点多,我们到了达布尔津。

天空依旧漆黑,大概要过4个小时太阳才会在这里升起。朗禹带我去了县城的公共澡堂,买了两张票,我还没洗完便发现他已经又悄悄出去了。

我坐在长凳上,从外面进来一群灰头土脸的当地大叔,手里拿着几把铁锹和鹤嘴锄,抖落外衣,尘土混着蒸汽,整个换衣间恍惚成了风沙弥漫的赤道荒原。澡堂老板突然打开了广播,发出热闹的舞曲。六七个大叔很快脱了个精光,味道稠厚,里间的生锈花洒一个个被他们拧出尖叫。我盯着眼前一凳子的皮大衣,竟试图分辨出是来自什么动物身上。

“走!”我生生挨了一背包,怀里不知何时躺着一大包馕,厚布帘子掀开又落了下去。我大声咒骂他,骂说从来没有尊重过我这个哥哥,提起那包馕扔了过去,布帘子漏出外面的音乐,大叔们在里面扯着嗓子唱了起来。

一辆北京212后座上,我和一位哈萨克族大姐和她的两个女儿挤在后排。副驾上是朗禹,正和司机大哥合唱一首我完全没听过的新疆民歌——事后我才知道朗禹唱着哈萨克语。我在侧后方看他,身边的小女孩不停摆弄我背包里露出的帐篷绑带。不安又来了。

三年前妈妈卖了一套小房子,执意让高考失败的朗禹去留学,他最后选了智利。他不太像妈妈,更不像唯唯诺诺的老朗,不像我,也不像朗舜。我说不清他到底是怎样变成眼前这样的——让人不安。他看上去十分惬意地与哈萨克族大哥交流着,断断续续的汉语,但只要朗禹说出一半句的哈萨克语,大哥立刻心领神会,大笑起来。但他们一家子都不太喜欢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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