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近，却一直走不到，好在听了个大概，说是二楼的住户往楼下泼粪，正巧倒在了母子俩面前，屎尿飞溅到母子俩身上。母亲没说话，反倒是孩子敞开嗓子和楼上的人吵了起来。

那个母亲长发，鼻梁很高，侧面远远看着五官应该是很饱满的，胡晚柠越看越觉得熟悉，她惊讶地捂住嘴：“这是不是刚刚车祸的女人？”

被她这么一说，几个人把注意力从吵架的内容转移到女人身上，吴家文连连点头：“是，是她，我刚才注意倒那个女人右侧鼻翼处有一颗痣，你看，她也有。”

韩纪黎喃喃地说：“这个女人难道是孙景栋最在意的人，或者说是让他变得具有毁灭性的原因？”

“不排除这种可能。”雷斌走在最前面，看不见他的脸，低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们还是走快些吧。”

可这时候母子俩和住户已经吵得众人围观，楼上的住户恶狠狠地拿着菜刀要下楼理论，妻子死死揪着他褪色的t恤，露出肥肉堆积的胸口。

那位一言不发的母亲毫无征兆地扇了儿子一耳光：“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再不去学校要迟到了。”说完拉着男孩继续往前走，楼上的住户这才作罢，但仍然骂骂咧咧没休止。

男孩捂着脸，被扯住校服的领口，此时那些腌臜散发出的臭味好像突然没了，他眼神中似乎什么都明白，但他不接受这样的妥协。男孩一把推开母亲，解开校服一把扔在地上，像是爆炸一样，“嘣”的一声巨响，一切又消失了，“云际”再度回到宁静。

“哎......”吴家文重重叹了一口气，他们刚才几乎以奔跑的速度，在原地踏步，没有前进半分，像是有一道屏障隔着，那对母子消失后，他们才发生了位移。

追赶不及，他们又一次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线索消失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哪怕是韩纪黎都像是丧失了对“云际”的控制权，此刻他和一个被授权的进入者无异。

这段路又暗又窄，走了这么半天，回头和往前似乎都一样看不见出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在经历了前面两次的事件，他们开始期待接下来会遇见的场景。

终于走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地方，路面有刚才的三倍宽，那种狭促感减轻了一些，但胃酸上涌的翻江倒海恶心感并未因此有所消退，反而更甚了。

在他们面前，右侧墙边是一道绵延将近30米的垃圾堆，各家各户的废弃物不知积累了多久才能有这样一座人造丘陵的模样。垃圾堆的底部浸出黄色、黑色、暗红色的发臭液体，它们往路面的低洼处汇集，像是奔流不息的人群蜂拥冲向未知的地方。

有一个小男孩站在垃圾堆前，看不见他在做什么，但是大家都一眼认出了他就是刚才那个与人争吵的孩子，他的身上还穿着方才仍在地上的校服。

“嘿，小孩儿。”雷斌喊了一声，没想到小孩竟然回头看着他们的方向，他的眼神不像一个孩子，完全没有那个年纪的清澈，像是深藏了很多心事的铁盒子，边缘有一圈微微的锈斑。

大家都有些惊喜，这算是一种内外的交互和反馈了，只可惜男孩仅仅看了一眼，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他们的存在，继而回过头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如山的垃圾堆。

吴家文上前试探性地拍了一下男孩的肩膀，原本以为会拍空，所以他几乎是用了平时两倍的力从侧面扇过去，出人意料的是，手掌传来真实的触感，男孩也因为吃痛咧起嘴发出“呲”的声音，这反倒让吴家文吓了一跳，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说道：“不好意思啊小朋友。”

但胡晚柠关注的却不在这些，近距离地看清了男孩，胡晚柠觉得眼熟，想了半天，终于在男孩葱绿的瞳孔里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就是上次临离开“雪线社区”最后一幕孙景栋的眼睛，那种诡异的感觉胡晚柠是不会记错的。

男孩没有理会吴家文，指了指前方，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垃圾堆上竟然躺着一个人，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具男性尸体，而这个男人正是刚才他们看到的那一幕争吵中二楼的男住户。

胡晚柠不顾垃圾的恶臭，径直往垃圾堆上爬，吴家文和雷斌也赶紧上前帮忙把尸体搬到平地，虽然他们都不是专业的法医，但经过初步的检查，男人身上已经出现相对稳定的尸斑，证明他已经死亡超过10个小时，而且男人上半身的背部、肩胛、臀部、小腿、脚后没有发现尸斑，证明他很可能是呈仰卧状死去的。

这就很奇怪，在这个造出来的灵魂之都里，虽然基础是思想实验的并非真实存在场景，但经过改造后他们已经不确定现在经历这些是孙景栋的过往记忆还是另一个可怕的思想实验。

这具尸体为什么会在这里，从身体情况来看，似乎并没有经过什么打斗和挣扎，不过没有条件做毒理检查，没有办法确定他是否死于中毒。更为蹊跷的是一连串事件的发生，在这个空间里，他们连续经历的两起命案，之前那起车祸什么都没看清，如今摆在面前的是一具可以触摸，非常真实的尸体。

这个孙景栋究竟想干什么？

男孩似乎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