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男人刚想砸掉手中的杯子，那边却传来了敲门声，他瞪了一眼“嘎吱”关上的卧室房门，骂骂咧咧地走去开门。

男人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右手杵在门框上，看见站在门外的吴家文和胡晚柠，似乎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什么事？”没等那边开口，他朝外摆了一下手：“要是为了杨天爱的事儿，我劝你们闭嘴，没那个钱给她住院，吃老子喝老子这么多年，该出去工作了。”

透过男人手臂的缝隙可以看到，屋里一片狼藉，倒扣的瓷盆、满墙的污渍、一地的各种碎片、一把插在木桌上的水果刀、东倒西歪的酒瓶、有个大窟窿的卧室房门......

看样子是前前后后几次争吵或动手的“杰作”，一种不适感扑面而来，像极了“雪线社区”的场景，这些只不过是小爱这么些年遭遇的冰山一角吧。胡晚柠环视一圈，可就是没看到小爱的身影，也没看到她妈妈。

吴家文看这架势，男人并没有把他们引进家的意思，就算进去了也没个落脚的地儿，他极力克制着自己，还算客气地说道：“天爱爸爸，我们在最近一次的复查中发现天爱的情况出现的反复，她的状态也非常不稳定，我们作为医生，希望她能够得到治疗，而且......”

“什么玩意儿，那死丫头偷偷去复诊了，老子明天就去申请注销，行使行使监护人的权利。”男人恶狠狠的说：“你们也别费那口舌，没钱！再说了，什么状态不好，人嘛，谁没有个情绪低落的时候，要想没有烦恼，去跟机器换换啊，不吃不喝不惹麻烦的，多好。”

胡晚柠攥紧了拳头，终于明白小爱的病为什么变得比以前还严重了：“您和天爱的妈妈商量一下吧，这都是为了孩子。”

男人极其不耐烦地开始赶人：“商量什么啊商量，死了，走走走。”

两人被推搡着，胡晚柠心里凉了一下，问道：“可是小爱的登载信息中家庭关系一栏没有更新啊，没有显示您爱人过世了啊。”

男人停下手，五官都快拧在一起，满脸凶相恶狠狠地说道：“那听好了，死了就是死了，但脑子是卖给黑市做ai植入了，要等那边植入成功了才能注销全域账号，听明白了吗？！”

胡晚柠听完男人的话有些腿发软：“卖，卖了......可这是违法的呀，你......”

“别跟我扯那些，活命比什么都重要！”

这时里屋卧室那边传来“哐当”一声响，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啪”地把门砸上了。

回到家中，小野和哪吒第一时间来开门迎接，小野很礼貌，不多言，只是接过胡晚柠他们手里的东西，哪吒就不一样了，蹭在胡晚柠身边“喵喵”地叫个不停，好像在说：“铲屎的，怎么才回来啊，你不是去打猎了吗？猎物呢？快交出来！”胡晚柠抱起哪吒，掏出一根猫条，这才堵上了这家伙的嘴。

小野把切好的水果放在自己身上，毕竟它长成这样还是可以拿来当桌子使的。胡晚柠半躺在沙发上心情很复杂，因为小爱、小爱的妈妈，也因为ai的未来发展，说不上来的压抑，很多问题在挑战着伦理和人性，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开始怀疑灵魂之都项目的意义。

吴家文拿起一串葡萄递给胡晚柠，她没有接，反倒是看着小野：“小野，你会开心或者烦恼吗？”

小野虽然外形像柜子，但它的屏显上仍然可以依据情景变换表情，它做出一个眉毛向下、眼尾低垂的样子：“感应到你现在不开心，所以我也烦恼。”

胡晚柠：“这是为我，你为自己高兴或沮丧过吗？”

小野：“我没有自己。”

胡晚柠突然感觉他的音调似乎低了一些，但不易察觉，兴许是听错了，小野说的也是事实，哪怕是改造过的ai，也没有一个能成功拥有自我意识的，自己今天被小爱家的事情冲昏了脑子，她笑笑，把小野身上的盘子端下来放在茶几上：“没事了小野，可以帮我煮个冬阴功汤吗？想吃。”

“没问题，马上去做。”说完小野往厨房去了。

胡晚柠冲它的背影补充道：“多放虾啊小野。”

吴家文托起胡晚柠的脸：“这会儿脸色好看多了，这就对了，别跟自己过不去，你不知道，刚才我气得都想动手了。于是我就想啊，老话说的好，别太钻牛角尖，凡事尽力而为即可。老话还说了，别生气别生气，别用别人的过错折磨自己。”

胡晚柠：“老话？你去年说的就叫老话拉？”

吴家文：“嘿嘿，怎么不算，过去的都是历史。小爱的事嘛，再等几天看，实在不行就依据鉴定报告上的自我伤害倾向，申请强制住院。”他想了一下：“但是这事吧，能帮一个‘小爱’，帮不了所有的‘小爱’。”

胡晚柠很严肃地看着吴家文：“你听小爱的父亲说的，他把小爱妈妈的大脑卖了，在脑细胞仍然活着或者通过某些药物刺激脑细胞继续存活时，植入另外的人也好机器也好，不管是什么，这些都只能在黑市上交易。也就意味着，这样的事情大量存在于地下。”胡晚柠深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