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害怕自己此番前去会遭遇危险，届时霍家便又没了人？”

符飒的问话直接了当。

她了解霍浅羽，清楚对于她而言以落有多重要。

倘若可以，霍浅羽一定愿意选择一个盛大的节日对所有人昭告，以落是她霍家的孩子，是她的亲妹妹。

她一定想让以落风风光光地回到霍家的。

而不是选择这样的方式，仓促地将以落接回去。

能让她这么做的原因，符飒想不出第二个。

霍浅羽哑口无言。

符飒所言，不正是她的心声么？

此次北上，他们几人只能带上那几十个人前往，面对晋寒，他们根本无从妄谈自保。

她不愿自己在遭遇危险的那一刻，心中最大的遗憾却是还没有和以落相认。

符飒又岂会想不到他们将要面临的处境？

“你不妨先同我讲讲，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以落到底是如何出生、又是如何被送到了仙坪村的？”

霍浅羽略一回忆，眼圈又红了。

符飒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她手中，“若是实在痛心，不说也罢。只要能够确定以落真是霍家的孩子就好。”

霍浅羽抱着热气腾腾的茶杯，情绪缓了一缓，才道：“符姐姐无需担忧我，这么多年了，再是痛心，也终究是过来了。你疼了以落这么些年，什么事不能让你知道的呢？”

“几日前，外祖便带着一家人回到了旌都。我当日便赶到了燕府去，”霍浅羽回想着那日的场景，久违的

亲情似还如暖阳一般使她身心活泛了起来，“这些年，因怕暴露了身份，且燕家当日受到牵连后便相继离开了旌都不知所踪。那日外祖母见到我，很是百感交集，抱着哭了一场。”

“当我说了以落的事之后，两位老人又是惊又是喜，直言是天意使然，还说待燕家安顿下来之后，要亲自来向符姐姐登门道谢。”

符飒笑着摆摆手，心中却更安定了一些。

这么看来，以落果真是霍家人没错了。

“我便问到了外祖当年的事，这才知道，当日燕家为了保下霍家的骨血，也算得上是殚精竭虑了。”

“当年除了我们几个尚未成年的女眷之外，霍府所有人都被投入了死牢，我祖父更是直接被关进了刑部的归一狱。然而那时我娘却已身怀六甲，随时都有可能分娩。”

按照当时的形势，这孩子肯定是生不下来的，即便生下来，也是个死。

“我娘求遍了刑部所有的大小官员，却无一人肯为她求上哪怕一句话的情，更无人敢应承于她这腹中孩子的生死。”

“当时跟在我娘身边伺候的，是她从燕家带去的陪嫁丫鬟阿珍姑姑。阿珍姑姑于霍家遭难那一日，恰巧回了燕家去替我娘探望我病中的外祖去了，因而幸免于被抓的命运。”

“然而为了那孩子，阿珍姑姑又扮作了即将临盆的孕妇，并在数日后有意在街上偷拿了旁人的钱袋子而被抓进了刑部大牢中

。在我娘最后的时光，一直是阿珍姑姑在她身旁照料着她。”

“行刑的前一日，阿珍姑姑在万般无奈之中，让我娘服下了她一早准备了带进去的催产的药。我娘就在那样的环境下，强忍着疼痛，无声地生下了以落。”

符飒不能想象，需要怎样的毅力，霍浅羽的娘才能在那样的条件下，克制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悄悄地生下了一个孩子。

“随即，阿珍姑姑便将我娘的肚子伪装成仍然怀孕的样子，之后装作自己要分娩的模样，闹出了一些动静，然后将以落‘生’出来了。”

“那些狱卒们一见她满身脏污地抱着一个新出生的婴童，也并没有多想，她‘家里人’得到消息，也便匆忙赶来，将人和孩子一起接了回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霍浅羽忽然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符飒，又道：“自然，我方才所说的这些，都是燕家安排好了的，燕家为了这个孩子几乎散尽了家产，这才使得牢里的狱卒放松了警惕，才让阿珍姑姑得以混入了大牢中，并在牢中三番两次地与犯人发生冲突之后却未被责罚地分到了我娘所在的牢房，也才让她在‘牢房产子’之后能够未被过多盘查便带着孩子离开了大牢。”

“那以落又是怎么会被送到仙坪村的呢？”符飒仍是不解。

燕家既然救下了这个孩子，为何没有自己带着她离开旌都好生抚养照看，而是将他遗

弃在了一个荒野村落？

霍浅羽神色暗淡了一些。

“因为他们十分清楚，我娘他们在被处刑之后，定然是要被再检查一番的。届时，我娘早已产下孩子之事便瞒不住了。”

“那些狱卒或许还好糊弄一些，可当时的刑部在柳寅的管理下，早已是恨不能将霍家斩草除根，倘若被他们发现霍家还有一个孩子仍存于世，必定会和那蓄谋诬陷之人一道，不遗余力地对她进行绞杀。而霍家这些至亲中，唯一仍旧残存并且会关注这孩子生死的，便只有